我被施了魔法，一種紅色的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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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雪了，在平安夜的今晚。

            向還在狂歡的隊友們道再見，我推開了門。

            剛從溫暖的室內走出來，皮膚被冷空氣惹得一陣輕顫。我不禁對著雙手呵氣，試
            圖趨走緊緊包圍我的寒冷。

            街上滿是人群，隨處可見歡樂的聖誕氣息。
            縮著脖子，我加快腳步，想趕快回到暖烘烘的被窩裡。
            遠處，一抹紅髮點亮了我的視線。

            喜悅掩過了寒冷，我追上他。

           「櫻木！」

            聽到我的叫喚，他停下，轉頭看我。
 
            俊朗的臉龐不見笑容，微皺的眉頭滿是悲傷。以往明亮的眼神被濃濃的哀愁占據。

            雪花飄上他的臉頰，在觸及溫度的那一剎那化為水珠。順著滑下，擬似他的淚。

            我心頭一擰。

            他直直的瞅著我，過了好一會才緩緩開口。

           「你是．．．．海南的神？」

            我點點頭。

           「有事嗎？」

            有事嗎？
        
            沒有。

            只是．．．．純粹想看看他。

           「呃．．．沒有什麼特別的事，只是剛好看到你，所以來打聲招呼。你怎麼一個人
            在街上走，沒有跟家人一起過平安夜？」

            他眉間的皺紋深了些，垂眼看著地下。

           「．．．家裡沒半個人，我跟鬼一起過啊？」

            我想，我大概知道令他不悅的原因了。
            也知道自己觸及他的傷。

            他再度抬眼看我。

           「如果你沒有事，我要走了。」

           「等一下！」

            情急之下抓住他的手臂，留下他。
            但我要說什麼呢？

           「你．．．要不要打一場籃球？」

            我知道這時間這地點問這種問題是一件十分怪異的事，但這是我和他唯一的連繫。

           「好！一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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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打開了海南體育館的大門，空蕩蕩的球場響起我們的足音。

            他像發洩似的跑著、跳著，用力運著球，再投出去。
            我擋不住他，不知如何擋他。

            第二十分進籃後，他喘著氣坐在地板上。
            雙手擱在膝上，臉深深埋進手臂裡。

            我看著他。
            看著他慢慢顫動雙肩，輕輕啜泣。

            從背後環抱他，我第一次嚐到心如刀割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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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被牧唸了多少次，我就是無法集中精神。
            腦中滿滿是他的淚。

            昨晚陪著他回家，但他沒有對我說任何話。

            又一個籃外大空心，牧忍不住發飆了。
            他將我從練習賽中換下場。

            我坐在場邊的椅子上，清田也跑來問我怎麼了。

            我笑著說沒事，把話題轉到他帶來的一盆聖誕紅。

           「那聖誕紅真漂亮呢！」

           「對呀、對呀！我也這麼覺得。神果然有眼光，不像牧，說什麼女生才會喜歡這
            些花花草草．．．．」

            我把目光放在聖誕紅上，鮮艷的紅。

           「對了，神。你知道聖誕紅的花語嗎？」

            目光不移，我搖頭。

           「是“我的心正在燃燒”。你看，多適合放在體育館，象徵大家為籃球而燃燒
            的心。」

            聽不進清田的話。

            是“我的心正在燃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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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聖誕節，我送了一盆小小的、不比手掌大的聖誕紅給他，第一盆聖誕紅。

            紙箋上寫著：

            當我知道聖誕紅的花語是“我的心正在燃燒”時，第一個想到的是你。
            是的，我的心正在燃燒，為你燃燒。

            自從第一次和你對戰起。

            想替你分擔一切，不讓你再一次在我面前哭泣。

            你呢？
            你的心可有為我留下任何一點點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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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盆聖誕紅。

            新年初一了，有沒有去為自己祈福呢？
            我在神明面前祈願，笑容永遠不會自你的臉上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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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盆聖誕紅。

            今天的天氣比前幾天暖和了，你有看到陽光嗎？
            這時候的海岸很美喔！
            想不想去海邊走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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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盆聖誕紅。

            想見你。
            你會讓我見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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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盆聖誕紅。

            現在，想你是每天必做的功課。
            在籃球場，在家裡，在路上，在每一個地方。
            在每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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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五盆聖誕紅。

            我的心還在燃燒。
            就算負荷不了這樣的高溫，我想，它也會繼續冒著熊熊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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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坐在書桌前，為第四十盆聖誕紅寫信箋。

            你最近過得好嗎？
            可以捎些信息，讓我知道你嗎？

            門鈴乍響。

            起身走至玄關，旋開門把。
            門外的人在夜裡閃著火焰般的光芒。

           「櫻木？」

            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狂暴的喜悅將我淹沒。

           「是野猴子告訴我你住在這的。」

            他把臉轉向一旁，像是對空氣說這些話。
            不過，我不會在意。

           「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他抬起頭看了我一眼，又偏了過去。

           「我是來告訴你不要再送聖誕紅到我家來了。」

            是．．．是這樣嗎？
            你還是不能接受我．．．．．

           「對．．．對不起，我給你帶來困擾了。」

            我儘量使聲音平靜，但我實在不知道自己做到了沒有。

            他再度把臉轉向我。

           「的確很困擾，那麼多我根本照顧不來，可是．．．可是又捨不得丟掉．．．」

            咦？
            我聽到了什麼？

            垂下頭的他，因冷空氣而略顯蒼白的臉頰，染上些許的紅暈。

            真的？
            是真的？

           「就．．．．就是這樣，我要走了。」

            當我回過神，他已經完全背對我。

            怎能在此刻讓他就這樣離開呢？

            張開雙臂，緊緊擁著他。
            懷中的他沒有掙扎。

            我想，冬天已經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