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wo Of Us

        by 火野真織



        Two Of Us



        神篇



        又到夏天了,是認識他的第二個夏天。

        不知何時開始,那人及肩的頭髮,略帶稚氣的臉,自信滿滿的神態,打不死的信念

        ,好多好多他的事,深深地印在心上。

        每天踏著單車,也載他一起上學。每一天那聲響亮的「早安」,竟成為了自己每天

        最大的期盼。

        可是,我跟他之間,算是一種怎麼樣的關係呢?

        隊友?兄弟?還是……?

        應該是時侯好好衡量一下了……

       「神前輩!」背後響起一把爽朗的聲音。「怎麼一個人呆在天台?」

        是他,我不禁微笑起來。他那種朝氣,正是自己所缺少的,即使是陰天或雨天,也

        好像晴天的陽光一樣,溫暖身邊每一個人的心,包括我在內。

        我轉過身來,說道﹕「有事嗎,清田?」

       「沒事也可以找你吧,神前輩!」清田有點不滿地說。

        真是孩子氣,我笑了。

       「明晚的夏日祭,牧前輩他們也會去。你有空嗎?大家也可以難得地聚一聚。」清

        田繼續說。

       「好的。」我也好久沒見過牧了。

       「那說定了!傍晚六時正,照老樣子,你用單車載我,我們一起去。」清田露出笑

        容。

        上課的鈴聲響起來,要上課了。

       「走吧,上課了。」我跟清田一起走下樓去。

        心裡,莫名其妙地期待著明天。

 

        六時正,我準時到達清田家門口,清田亦已整裝待發。

        這是我第一次看見穿著日本傳統浴袍的清田﹕「蠻帥的嘛,清田。」

       「當然了!」又是那自信滿滿的神氣,不過這次難得臉紅。「神前輩也很帥呀!」

       「走吧!」我示意清田跨上單車。

       「呃,對了。牧前輩他們剛才打電話來我家,說大學裡臨時有點事,不能來了。」

        清田跨上單車。

        即是說只得我跟清田兩人去夏日祭?

       「雖然有點可惜,不過不要緊,就我們兩人去好了。」我笑說,企圖掩飾自己有點

        尷尬和竊喜的心情。「不過,今天要罰你載我。」我離開單車的前座。

        清田一臉無辜地說﹕「怎麼又關我事?」一邊跨上前座。

       「再不走就來不及看煙火的了。」我說。

        記憶所及,這是清田第一次踏單車載我。第一次在單車上這樣在背後看著他,踏單

        車的速度帶起初夏晚上的風,鑽入了袖口,再吹亂他長及肩而沒有束起的頭髮。

        從背後這樣靠著他,看著他,忽然覺得自己真的好幸運,好幸福。

        如果可以永遠這樣在一起,已經足夠了。

        雖然我想要的,並不止如此。



       「清田!接住了!」我把剛買的果汁向他拋,我們找了一棵遠離人群的樹,就坐在

        樹下,準備欣賞煙火。

        他接住了﹕「不愧是神奈川的第一三分神射手,拋得好!」

        我笑了,笑他的孩子氣﹕「喂,好像與我無關啊!是你接得好吧了。」

       「煙火好像快要開始了。」清田望望天空,然後低下頭。「在開始以前,我有話想

        跟神前輩說。」我看不見他的神情,但似乎是重要的事。

       「說吧。」我正色道。

        過了一陣難耐的沈默。

       「我有句話想說很久了……」彷彿是下定決心似的,清田抬頭直視我雙眼﹕「我喜

        歡神前輩,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從第一天加入籃球部開始,我就知道,神前

        輩是我最重要的人。」

        清田他說……喜歡我?

        原來一直以來,愛情路上,並不只是我一個人走,更不是單方向地走。

        原來一直以來,清田都在陪著我。

       「如果真的有命運的話,我想,命運真的待我很好很好。」我望進清田的眼睛,深

        呼吸了一口氣﹕「因為它安排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人喜歡我。」

        漆黑的夜空綻放起燦爛的煙火,照亮了清田的臉,照亮了他臉上的笑容。能夠永遠

        看見這個笑容,是我最大的快樂。

       「那麼,命運對待我倆也算很公平。」清田說,不對,我現在可以叫他信長了。「

        今年的煙火真是特別燦爛呢,神前輩。」

       「我的名字是宗一郎哦,信長。」我伸出手擁著他的肩膀,任誰也能看見那張比練

        習籃球時更紅的臉。

       「神……不,那個……宗一郎,對不起……其實我根本沒有約牧前輩,我怕你不答

         應……」信長的聲音越來越低。

       「傻瓜。」

        我捧起信長的臉,低頭輕輕吻上他的唇。信長的雙手環著我的脖子,閉起雙眼。

        真的好幸福。

        不知過了多久,我輕輕分開跟信長黏著的唇,說道﹕「不過,要罰哦!罰你不準離

        開我。」

        信長笑得開心﹕「那你最好罰我一輩子了。」

       「好主意。」我笑說。

        信長,我愛你。

        今年的煙火,真是特別美……



        我約了牧去喝東西,打算把這件事告訴他。作為我的好朋友,他有權知道。

       「我跟信長正在交往中。」我說。

       「甚麼?」牧把口裡的茶全噴出來了。「咳咳咳……」

       「果然,姐姐的反應也是一樣。」我不由得笑了。

       「真的嗎?」牧不可置信地望著我。我點了點頭。

       「不怕父母反對嗎?」不愧是牧,一語中的。

       「怕。但,兩人會一起面對。」我頓了頓,說道﹕「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牧仔細地望著我﹕「好像真的很幸福呢!那,祝福你們。」他笑說﹕「祝你們會永

        遠在一起。」

       「謝謝。」我衷心地說。

        是的,永遠在一起。



        清田篇



        跟宗一郎交往已經有好幾個月了。

        到現在,我都覺得很不可思議。

        宗一郎的存在對我來說,可以說是一種必然。無論我是處於甚麼心情下,他總是永

        遠在我身邊。

        宗一郎總像一陣微風一樣,很和藹可親,令人覺得很舒服。但這陣微風似乎吹拂著

        每一個人。

        我嘗試說服自己,我是不一樣的。每一天載我踏著單車上學,我對他而言是特別的。



        然而……他會把我當成是弟弟般看待嗎?

        明知單戀不會有結果,我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還以為他會說我還是個孩子,要我

        想清楚。

        但結果,卻是那樣的不可思議。



       「喂,請問神前輩在家嗎?」我戰戰兢兢地打電話到宗一郎家。

       「呃……你找小宗嗎?他在忙著……你是哪位?」電話筒裡傳來一把溫柔親切的聲

        音。

       「我……我是清田。」是宗一郎的姐姐吧。

       「是清田嗎?你聽著。」對方把聲音壓得很低﹕「我是小宗的姐姐由里香。小宗正

        在被我爸爸訓話,好像罵得很凶。我想這一陣子你最好別打電話來,等事情淡化了

        再說。不過,無論如何,為了小宗的幸福著想,不論遇到甚麼困難,也絕對不能放

        棄,聽見了沒有?」

       「嗯。」我的手緊握著電話筒,好感激這把鼓勵的聲音。

       「還有……」由里香身後突然響起一把聽起來很嚴厲男聲﹕「你在跟誰說話?是那

        小子嗎?拿來!」

        那人好像一把搶過電話筒:「我家宗一郎可不是你那種變態!我警告你,別再纏著

        他,否則我對你不客氣!聽見了沒有?」跟著便「砰」一聲掛掉電話。

        是宗一郎的爸爸。

        我無力地跌坐在我家的地板上,全身虛脫。

        今天原本很開心地跟宗一郎約會,沒想到在車站的一個 goodbye kiss 竟讓他的父

        母撞見。

        父母難以接受事實,原是預料中事。只是沒想到,他們的反應會那樣激烈,一手把

        他拖走。

        我雙手抱著頭,完全不知所措。

        怎麼會弄成這樣……



        過後一星期,我和宗一郎都沒有交談過一句話。他一直避開我,連籃球隊的練習也

        沒有去。

        就這樣完了嗎?我好害怕。

        不可以這樣。我告訴自己。

        要去找宗一郎。

        放學後,我立即到宗一郎班房。他第一個踏出班房,看見我站在門口,愕了一愕。

        我開口道﹕「宗……不,神前輩,可以給我三分鐘嗎?」

       「不可以。」宗一郎給了我一個冷得像冰的答案,頭也不回地走了。

        也不知站在那裡呆了多久,只知回復知覺的時候,已是四顧無人了。

        不可以哭。雖然一切都已完結。

        我深呼吸一下,雙手插進褲袋,回家去。

        忽然,我感覺到有些甚麼在褲袋裡。拿出來一看,是一張字條。

       「明天,放學後到牧的家。」

        我握緊了字條,是宗一郎的字跡。

        還未完結。



        踏進牧前輩家的門口,便看見宗一郎背向我站在玄關,他也是剛到。

        我從後緊緊地擁抱著他,把臉埋在他的背部。淚,緩緩地流下來。

       「信長,對不起。」過了好久,宗一郎開口。

        一直站在一旁沒有開口的牧前輩嘆了口氣﹕「你們兩個人別只懂站在玄關,先進來

        再說吧。」



        在牧前輩的房間,宗一郎向我解釋別來數天的情況。原來這幾天,宗一郎一直受到

        嚴密監視,學校裡有太多認識他父母的人,因此他的一舉一動都不得不小心翼翼。

       「我還以為你不理我了。」我鬆了口氣,鼻子一酸,差點又掉下淚來。

        宗一郎敲了敲我的頭,說道﹕「傻瓜,你以為我捨得嗎?」

       「神,我想我還是出去,讓你們談個夠吧。」牧前輩有點受不了地說。

       「不,牧,你可以留下來嗎?我有話要說。」宗一郎神色凝重地說。

        感覺很不安,究竟是甚麼事?

       「我想我應該會在今個月內轉校。」他頓了一頓,繼續說道﹕「轉校到東京去。」

        轉校?東京?

       「爸爸媽媽原本計劃在我考完升大學試時要我搬到東京去住,因為他們對我考上東

        大抱有很大希望。發生了這件事,我今個月內應該要走了……」宗一郎繼續說。

        是啊,以宗一郎的成績,要進東大絕對不是問題。

        可是,對我而言,東京大學,就像另一個太陽系一樣,遙不可及。以我的成績,能

        進大學已經算很好了。

       「宗一郎,你可以不走嗎?」我低下頭。

       「可以選擇的話,我就不會拿出來說了。」他苦笑。

       「你不可以走。你走了後,球隊怎麼辦?我又怎麼辦?」意識到自己很任性,可是

        ,沒法子啊……

       「球隊從來也不是我一個人支撐著的。牧離開後我繼任為隊長,因為有大家的關係

        ,並不覺得這副擔子挑得很吃力。我現在已經高三了,離開是遲早問題,更何況有

        你這個副隊長在,絕對不會有問題的。再者,四年後我就會回來的了……」宗一郎

        說。

        他真的不在乎嗎?

       「四年!天知道四年後會是怎樣?四年,人會變,會變啊!四年,我能夠度過沒有

        你的四年嗎?」我彷彿失控似的衝進洗手間,「砰」一聲關上門。

        他真的不在乎嗎?

        真是的,我怎麼像個小孩一樣在胡鬧……

       「怎麼?有人上洗手間不鎖門的嗎?」牧前輩探頭進來。「冷靜完了沒有?你呆在

        這裡有半小時了。」他走進來,然後又關上門。

        我連忙從地板上站起來﹕「啊,對不起。宗一郎他……他怎麼樣了?」

       「他嗎?他也沒甚麼,只是有點呆滯地坐在我的書桌前。」牧前輩說。「說真的,

        當初神告訴我你跟他正在交往時,我真是嚇了一跳。但聽他的聲音,似乎很幸福,

        很滿足的樣子。他說﹕『我們會永遠在一起。』我想,他的想法應該沒有改變過吧。」



       「……」宗一郎有這樣對牧前輩說過嗎?

       「神,是個甚麼事都藏在心裡的人。縱然如何的難過,他都不會讓人知道。但無論

        事情變成怎樣,他都不會言敗。而我以為比他更不易認輸的你,竟然先說要放棄了

        ?」

       「我很害怕啊!我跟他不一樣,除了籃球以外,別的我就甚麼都不懂了……」我真

        的害怕,害怕宗一郎會離我越來越遠……

       「清田!你平常的自信都跑到哪裡去了?連神也可以自信地說﹕『我們會永遠在一

        起。』你又怎樣?不懂,可以學到懂呀!這些不是一出生就懂的事啊!跟神兩人一

        起在人生路上學習吧!你再這樣窩囊廢,我會看不起你。」

       「無論如何,為了小宗的幸福著想,不論遇到甚麼困難,也絕對不能放棄。」我想

        起宗一郎的姐姐由里香的話。

        是啊!可以學習啊!我不能這樣就輸!「我明白了,前輩!」

       「去吧!去看看神吧!」

        走出洗手間,走進牧前輩的房間,看見宗一郎抱著頭坐在書桌前,他果然也是很難

        過吧。

       「宗一郎,對不起。」我說。

        他站起來,轉過身,滿眼眶都通紅了。然後,緊緊地把我抱著。彷彿有眼淚掉在我

        的衣服上。

        相信我,宗一郎,這些眼淚、傷害,以後將保留在我們心中的相簿裡,不會再被翻

        出來。

        無論是相見還是別離之中,緊握的手,緊扣的心,將不會變。

        一定。



        是這裡了!

        我放下行李,按下了門鈴。

       「來了來了!」門內傳來他的聲音。

       「……信長?」宗一郎開門後,呆掉了。

       「是我。我等不及了,所以努力地考進了東京大學……」

        話未說完,宗一郎已緊緊地抱著我。

        我們兩人一起坐在宗一郎房間的床上,宗一郎靜靜地聽我天馬行空地胡說。

       「宗一郎,我想開一間只賣籃球的店子。」我忽發奇想。

       「有這種店的嗎?」

       「我開一間不就有了嗎?」

       「好啊!」宗一郎笑說。「還有賣籃球蛋糕。」

       「有這種蛋糕的嗎?」

       「我弄一個不就有了嗎?」

        我們都笑了。

       「今天是夏日祭的煙火大會,一起去好嗎?」宗一郎問。

       「嗯。兩年前的夏日祭,永遠都在心裡。」我說。「以後的夏日祭,也要一起度過。」

        我吻上了宗一郎的唇,是我一直相信不疑的溫暖。

        因為,我們要永遠在一起。



        Two Of Us

                 		相川七瀨

        鑽入襯衫的袖口  初夏的風

        弄亂及肩的短髮

        今年也仰望在夜空綻放的煙火

        和在旁笑著的你共度美好時光

        經過多少個季節  共同受得傷害

        那久遠的眼淚  已深深的保留在心中的相簿裡

        在那小小的房間裡  二人總是天馬行空地

        描繪無限的夢想

        相見和別離之中  緊握的手

        感受到的溫暖  一直相信不疑

        夏天的記憶  那般的笑容

        都深深的保留在心中的相簿裡

        We'll be together forever

        Just the two of us



       《全篇完》



        後記

        第一次看見相川七瀨這首歌的歌詞,便聯想起神和清田來了,於是便依照歌詞,發

        展成故事。

        一直也很喜歡神清這個配對,所以任性地寫了。

        清田篇佔的篇幅較多,因為他的性格較易捉摸〔比較單純〕,相反,要寫神那種甚

        麼事都藏在心裡的性格〔我認為是〕,難度頗高。

        希望大家也喜歡這個故事。

        請多多指教!

        

        火野真織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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