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之戀
             By 牧野
            <Part 2 錯愛>

            走進了『朝暮宮』,只見一個瘦弱的身影立於窗前。花形滿心的不捨,朝那兒走
            去。

            自從將藤真帶回來後,他就滴水未沾,不吃也不喝,更不開口跟任何人講話,已
            經整整三天了。花形當然知道他的憤怒,以無言的行動來抗議他將他強帶回來的
            行為。他這方法奏效了,弄得他整顆心懸在他的身上,彷彿滴血般,心疼他的倔
            強。

            靠近了他,只見藤真滿臉的寒霜,眼也不眨的直望向窗外。

           「為什麼不吃東西?」花形低聲的問。

            沉靜了好一會兒,藤真伸手在窗櫺上寫了幾個字:〝我不想見到你,出去!〞

            心狠狠的被刺痛了!「別虐待自己好嗎?藤真,吃點東西,吃完後我們再來好好
            談談。」

            藤真又寫了幾個字:〝不全部答應我的條件,我就活活餓死。〞

           「你……」整顆心都被糾成一團,花形伸手將他扳過來,藤真則別過臉去。

           「你為何要如此固執?為何不忘了?你這樣做,藤真夫人就會活過來嗎?她也會
            心疼你這樣虐待自己呀!如果她還活著,她也會希望你認祖歸宗吧!你為什麼不
            想一想呢?你要藤真夫人死後還擔心你嗎?」

            藤真噴火般的雙眼怒瞪著他,花形又說:「你不肯承認自己的身份,難道就要背
            負著這個陰影一輩子嗎?我知道你生我的氣,那你可以責備我呀!難道你會因為
            我的身份不敢罵我嗎?你可以罵呀!把你內心的憤怒全發洩出來,就是別苦了自
            己。」

            藤真轉身就要走,花形緊緊拉住了他的手臂,「藤真!」

            放手!藤真的眼神強烈的示意著。

           「除非你肯吃飯,否則我不會放手的!」

            這傢伙!藤真真的發火了!他用力甩開花形的手,花形又連忙抓住他,「藤
            真!」

           「放手!」藤真大聲吼著。

           「聽我的話好嗎?」花形將他摟在懷中。

            藤真氣得嘴唇發白,一拳就要揍向花形的下巴,花形眼明手快的抓住他的手腕,
            扳到身後去。藤真氣憤的往他的腳用力一踩。

            花形悶哼一聲,見藤真如此不領情,一股被藐視的感覺升了上來,從來沒人敢對
            他這樣的,他可是翔陽的王上,而他……

            就算你是我弟弟,就算我再怎麼喜歡你,也不准你對我這樣。

           「藤真健司,你給我安靜下來。再吵下去,你是要我餵你吃飯嗎?」

            藤真安靜了下來,雙眼直瞪著花形,臉上盡是不相信的表情。而花形也感到自己
            說的話太放肆了一點兒,臉上一陣燥熱。

           「你……」

            藤真感到一股怒氣直衝上腦門,臉色變得蒼白了。就算他是王上又如何,就能夠
            說這種話來污辱他嗎……

           「藤真!」

            花形一聲驚叫,藤真已倒了下去。一個念頭閃過花形空白的腦袋。

            藤真竟被他氣昏了!



            **************



            藤真被氣昏,花形一顆心亂成一團,整個宮內也跟著亂七八糟。直到把所有的御
            醫全請來診斷藤真,花形也跟著在旁焦急,宮內才慢慢安靜下來。

           「殿下天生的體質似乎原本就不是夠健壯,一連三天什麼都不吃,早已餓昏頭;
            再加上怒急攻心,根本就支撐不住,會昏倒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在所有的御醫都看過藤真討論之後,一齊下了這個定論。接下來,熬藥的熬藥,
            替藤真擦汗的,搧風的,幾個人七手八腳。花形在旁看著,目光一直停留在藤真
            那張蒼白卻仍美麗的面容,心中萬分不捨。

            不久,藥終於熬好端來了。宮女將藥細心的吹涼,再一匙一匙的餵藤真喝。誰知
            藤真在昏迷當中仍不肯吃藥,好不容易餵他喝下一匙,不一會兒就又吐了出來。
            宮女愈餵愈緊張,花形的眉頭也愈皺愈緊。

           「讓我來。」

            花形從宮女的手中接過藥碗,坐在鋪有錦墊的椅子上,小心翼翼的餵藤真吃藥。
            試了好幾次,仍無法讓藤真喝下一口藥,心中嘆了一口氣,將藥放回宮女手中的
            端盤上。

           「全部都下去,叫長谷川來。」

           「是!」

            不久,長谷川連忙趕了過來,見了這情況,心中也明白了七八分。「王上。」

           「長谷川,你說……我該怎麼辦……」花形滿臉的憂愁,「倔強到三天不肯吃飯
            ,即使在昏迷中也不肯吃藥。這樣的固執……你說我該拿他怎麼辦?我又不能全
            部答應他的條件。」

            想了好一會兒,長谷川才說:「大夫也說了,殿下的身體……不是很好,我想殿
            下醒來後,還是會不肯吃飯吧!所以我想……王上不妨暫且答應殿下的要求
            吧!」

           「暫且!?你是說要我騙他,那明天呢?」

           「王上有點誤會了!微臣是覺得,殿下他的心結,就是他不肯認祖歸宗的最大原
            因。而要消除殿下心中的心結,也不是一兩天的事。但眼前最重要的事,是殿下
            的身子吧!如果他再不吃飯,恐怕也撐不久。所以我認為王上不如先答應殿下的
            條件,再慢慢消除他的心結;殿下也是有血有肉的人,我想總有一天,殿下會受
            王上的感動而承認自己的身份的。」

            花形看著藤真,苦笑了一下,「對於這頑固的小子恐怕要久一點吧!」



            * *****************



            頭好暈,喉嚨又痛,全身都好難受……藤真一直努力的想睜開眼睛,但眼皮有如
            千斤重般,他為何全身一點兒力氣都沒有?

            艱難的睜開了眼睛,已經是晚上了。藤真掙扎般的爬了起來,伸手抓住了床旁的
            吊簾,才剛想下床,卻一不小心滾下床,重重的摔在地上,膝蓋又猛撞一下,痛
            得他叫了一聲。

            在外面聽到藤真的叫聲的花形連忙跑了進來,身後跟著宮女和長谷川。一進來就
            見到藤真跌坐在地上,連忙奔過去將他抱到了床上。

           「哪摔疼了,讓我看看。」

            花形緊張的檢視著他的全身,藤真一縮,退到最裡面去,冷冷的看著花形。

            所有的人見藤真如此的不把花形放在眼裡,都緊張的倒吸了一口氣。但花形也不
            以為仵,揮手把所有的人全叫出去。

            長谷川等人出去後,花形在床端坐下,「還在生氣?」

            藤真長而微捲的睫毛低低的垂著,花形靠近了他一點兒,「別不吭聲,你這樣子
            我們之間的關係永遠不會改善的。當然,我知道你或許不想。」

            藤真仍舊沒理他。

           「我可以答應你全部的條件,」這句話終於讓藤真抬起眼來,「因為我不答應的
            話,你真的就要活活餓死自己吧!」停了一下,又說:「你也猜得到我會不忍心
            吧?用這種方式來折磨我答應。」

            藤真沒有回答,算一半吧!他確實會猜到花形捨不得他餓死,多少都有利用花形
            的真心來強迫他答應的意味。不過,就算花形不理他,他還是會照作。

           「我已經答應了,那你可不可以不要再鬧彆扭而吃點飯呢?大少爺!」花形笑著
            看他。

            什麼嘛!這傢伙還裝得自己好像很無辜,我又沒叫你帶我回來,還把所有的過錯
            全推到我頭上。藤真在心中嘀咕著。

            藤真支撐著身體就要爬下床,花形卻一把抱起了他,弄得藤真一張俊臉馬上由蒼
            白轉為通紅。

           「放我下來,我自己會走。」藤真想用力掙開,卻一點力氣也沒有。

           「你如果能自己走,剛才就不會摔下床了。」花形頗有趣味的看著藤真那張又氣
            又惱的臉蛋,「而且,你的膝蓋撞傷,已經流血了。」

            藤真一看,果真見到在膝蓋部位的衣裳,沾了一小片血紅.藤真不禁暗惱著,他
            有那麼細皮嫩肉嗎?撞一下就皮開肉綻的。

            走到了外面的殿堂,花形將藤真輕輕的放在椅子上,宮女連忙將飯菜端了過來,
            又拿來好幾罐不知名的珍貴藥膏。藤真一見那麼多宮女來服侍他,頭都昏了。甚
            至一名宮女跪在他面前,撩起他的衣裳下擺要為他上藥。藤真一驚,連忙站了起
            來,卻又險些昏了過去,花形連忙抱住了他,「藤真!」

           「吃飯我自己會吃,擦藥我自己會擦,我不需要那麼多人服侍我,叫她們出
            去。」

            藤真靠在花形懷中,虛弱的吐出了這幾句話。此時花形對他是百依百順,哪敢說
            不?而且他也了解藤真並不習慣那麼多人服侍他,於是將所有的人都叫出去。

            吃過飯,喝過藥,也擦了藥之後,花形又抱著藤真回到內閣。將他放在床上,細
            心的幫他蓋好被子,藤真突然問:「我母親的骨灰呢?」

            花形一笑,「已經迎回來了。你放心,我沒有供奉在宗廟裡,這下你高興了
            吧!」

            藤真看了他好一會兒,翻身拉起棉被蓋住了頭,不知說了什麼聽不清楚,花形低
            下腰靠近了他。

           「什麼,你說什麼!?」

           「謝謝!」仍是不太清楚,但聽出來了,還帶著不甘不願的語氣。

            花形笑了!原來他是不好意思呀!真是可愛的傢伙。

 

            * *****************

 

            自從在朝殿上向高頭展現皇太子的威勢後,牧這幾天可輕鬆得很。沒有人敢再向
            他逼婚,無疑是減少了他的煩惱。並不是他不願成親,王上年紀已老,長年病倒
            在床上,他十二歲時就開始接管朝政,照理說更該早日成親生下子嗣以備繼承。
            但他忙於政務,沒時間去選皇太子妃,更沒心情去看那些官家的大家閨秀爭奇鬥
            艷,看來看去都是那一個樣子。

            最大的煩惱解決了,牧的思緒不禁又飛到海南的國勢上。連續一百七十年來,海
            南在神奈川大陸上稱霸,是神奈川的王者。但他也明白不能就此滿於現狀,他的
            野心不只於此,他要將整個神奈川統一。但最大的阻礙,就是神奈川第二強國,
            南方的翔陽。

            翔陽歷經三十五位君王,第三十六任君王花形透雖然不是他的對手,但能力也是
            不能小看。牧出生時同一時間,他最大的勁敵就已經決定了,就是翔陽的花形透
            。八歲時和花形第一次見面,是在神奈川大會上。那時他一見到花形,還心想翔
            陽的皇太子怎麼是個女生。脫口而出,大會上的氣氛尷尬不已,花形一張小臉更
            是氣得通紅。士可殺不可辱,長劍一拿,就當眾向牧挑戰,牧濃眉一挑,天生的
            傲氣讓他立刻接下花形的挑戰。兩個小孩子打得天昏地暗,花形很明顯的不是牧
            的對手,最後雖然被打倒在地,但他爬起來後指著牧像是下了誓言:總有一天我
            會打倒你,成為神奈川第一。

            那一幕永遠留在他腦中,直到至今。

            後來他也想,如果當時放水,和花形打成平手,是不是會比較好一些。但他也馬
            上明白,這樣對花形來說是種污辱。他不會接受這種同情他的對決。

            可惜他是敵人,要不然實在是一個很好的對手和朋友。這種想法經常在牧的腦中
            浮現,他敬重花形,對決時也絕不放水。自從八歲時的那場決戰後,他再也不敢
            瞧不起花形,他要打敗自己的心絕不能忽視。

            而此時,該是做個了決吧!

           「牧殿!」

            遠遠的,就見到神和清田策馬而來。到了樹下,神看清了躺在樹上雙手枕著頭的
            牧後,訝異的倒吸了一口氣。「牧殿,你怎麼光著上身,現在是冬天呀!」

           「剛騎馬跑完而已,流了一身汗,而且現在還出太陽。」

           「看吧!我沒猜錯,牧殿果然跑來這騎馬。」清田一臉笑嘻嘻又得意的說。

            神翻了翻白眼。

           「牧殿,會著涼的。」

           「沒事的!你們兩個跑來幹什麼?沒事幹嘛?」

           「宮內太無聊了,聽那些老頭咬文嚼字聽到耳朵都快長繭,又找不到你,就跑來
            了!」

           「正好,我也有事要找你們。」

           「什麼事?」神看著牧眼中的狂野,已經猜著了七八分。

           「你們猜看看。清田,你先。」

            清田看著牧裸露的上身,古銅色的結實肌肉,剛陽的健壯線條,淋浴在太陽光輝
            底下,嘻嘻一笑。

           「牧殿跑來騎馬,是精力過剩,慾求不滿吧!錦繡閣裡有好幾位美麗的姑娘…」

            清田還沒說完,牧已經拿起一顆樹上的果實往他頭上彈去,清田怪叫了一聲,牧
            接著搖了搖頭。

           「朽木不可雕也!早知道你會說出一些不正經的話,問了也是白問。回去『肅潔
            行篇』唸好,明早我要抽問。」

           「啊∼」清田哀嗥起來,「牧殿,『肅潔行篇』整整一百張耶!明天之前我怎麼
            可能唸得完?」

           「你拼命唸就會唸得完,唸不完就再加『禮運行篇』,直到你熟悉為止。」

           「牧殿∼」清田一臉可憐像。

            牧不理他,轉而看向神,「神,你說!」

           「是有關我國稱霸神奈川的事吧!」神不疾不緩的說。

            剛才牧的眼神!每當他在想這件事時,眼中總會出現那份狂野和傲氣,身上王者
            的氣勢令人不寒而顫,真正的王者。

           「沒錯!」牧的眼中出現讚賞,「我想辦一次召天下諸侯大會。」

           「召天下諸侯大會!?」兩人異口同聲的驚叫。

           「我想發出邀請函,請每國的君王和諸侯前來海南聚集,以文化交流為掩飾,實
            際上觀察他們的想法和行動,順便向他們展示我們海南的實力,清楚的讓他們知
            道,海南是神奈川的王者。」

            神的嘴角浮起一絲笑容,不愧是他心中的牧殿,狂妄的語氣,強烈的野心和企圖
            。神奈川的王者,只有這個稱號才配得上他。

            清田笑了起來,「牧殿,你不怕別人會眼紅,說我們太囂張了!尤其是翔陽的花
            形透。」

            牧的嘴角也浮起一絲深遠的笑意,「是嗎?我一直等著他來打敗我。」

           「他比不上牧殿你。」清田馬上回嘴。

           「恐怕牧殿會舉行召諸侯大會,有一半是為了他吧!」

            兩人訝異的轉過頭去,牧再度笑了,「你確實很了解我,神!」

           「牧殿想跟他做個了決?」清田也馬上回意過來。

           「看來你還有救,好吧!『肅潔行篇』減少四分之一。」

           「才四分之一!?」清田不怕死的跟牧討價還價起來,「起碼也一半!」

            牧一瞪,「你想再加『倫理行篇』嗎?」

            這小子真是不知好歹!

           「好嘛!四分之一就四分之一,我唸就是了。」清田咕噥著。

           「牧殿,那你打算何時舉辦?」

           「明年春天。」

           「什麼!?」兩人一驚,「這麼快!?」

            牧一笑,「在我心中,已經很慢了!邀請函我要在一個月後就發出去,明年春天
            四月如期舉行。神,一切事務全交給你去負責,」牧深深看了他一眼,「你是我
            最信任的人,不准讓我失望。」

            神輕輕一笑,「是!」

           「牧殿,那我呢?」清田搶功般的擠了上來。「你要派什麼重大責任給我?」

            牧敲了一下他的腦袋,「你呀!別給我惹麻煩,讓我生氣,就已經是幫了我大忙
            了。」

           「什麼嘛!」清田不平的叫著,「牧殿,你太看扁我了啦!」

           「問題是你盡捅簍子讓我收拾,給我添麻煩,事實勝於雄辯。」

           「我……」這句話說得清田有點無奈又不好意思,「我又不是故意的。牧殿,你
            多少也要給我點機會,讓我表現表現嘛!」

           「給你機會!?好!」

            牧一翻身,縱身跳到馬背上,鞭子一抽,馬仰天嘶鳴一聲,飛也似的向前奔去」

           「只要你能騎馬超越過我,我就派個能夠讓你神氣風光的職位給你。」

           「什麼啊!」清田急的哇哇大叫,連忙策馬追上去,「牧殿,你這是強人所難嘛
            !我騎馬怎麼可能能夠超越過你……慢點!等等我啦!我快追不上了啦……」
    
            牧豪邁的笑聲迴盪在整個草原,跟在後面的是呱呱叫的清田。神的眼光緊追著那
            個被稱為王者的男人,眼中充滿了深怨和哀意。

            鳴箏金粟柱,素手玉房前。

            欲得周郎顧,時時誤拂音。

            口中低聲吐出這首詩,旋風捲起了衣裳。夕陽之下,神的身影被拖得長長的,清
            瘦的肩上,不知背負了多少苦悶和哀愁。

           「在你心中,我永遠只能是一個臣子和朋友……直到死嗎?追你的目光和心已經
            十四年,我很累了,要追到何時才能停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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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了國學書庫,只見一個身影埋藏在堆積如山的書本中,花形笑了笑,走了過 去。 在一個月前,花形並沒依照約定讓藤真出宮自己住,藤真又氣得絕食抗議。後來 還是花形千哄萬求,說他身體不太好,先留在宮中讓他照顧,等身體夠健壯之後 隨時可以走,絕不再強留他下來,藤真才跟他妥協答應吃飯。而這些日子以來, 花形就特別注意藤真的喜好。例如他不喜歡太華麗俗氣的裝飾,討厭吵鬧以及一 堆人服侍他,和對宮中過於繁瑣的禮節和規矩感到不耐煩。為了他,花形就將整 個『朝暮宮』改得清靜淡雅,旁也只留一兩個特別聰明玲俐的小男僮服侍他,且 特准藤真不必遵守宮規。一時之間,宮內的人都說花形太過於疼愛他這個弟弟, 寵他寵得不像樣.藤真對於這些謠言只是不理不睬,成天就在『朝暮宮』內彈琴 吹簫,再不然就是作詩,而最明顯的藤真喜歡看書。 從早上開始到晚上,藤真可以一直坐在桌前看書,不吃也不喝,別人叫他也聽不 見。兩個禮拜前,藤真不知從『朝暮宮』的哪個角落找到一本厚厚的論語哲學, 第二天開始,藤真就抱著那一本書一直看,從天明看到天黑,兩個小侍僮千託萬 拜他才終於吃了一兩口飯,叫他也不理,可真的把花形給嚇壞了,以為他又哪裡 不高興。搞了半天,才終於弄清楚藤真是被那一本厚厚的論語哲學之中的艱深理 論給迷住了! 知道了藤真的最大興趣,花形就朝這點著手,以求能留住他。翔陽宮中的國學書 庫是不准人隨便進入的,因為裡面有許多珍貴的文學資料及國家文獻。但花形卻 為藤真破了例,允許他可以自由進入。當藤真第一次見到那麼多的珍貴書籍時, 簡直樂瘋了!接下來的日子裡就成天窩在一堆書中,看書的功力簡直令花形瞠目 結舌,根本就只有瘋狂兩個字足以形容,不禁要令花形抱怨:那些書真的比他好 看嗎? 「藤真!」 叫了好幾聲,書堆中的動靜一點兒也沒有,花形苦笑了一下,上前從他身後合上 了一本厚重的書。 看的正入迷的藤真,突如其來的被打擾,不高興的抬起頭來,兩道秀眉微皺著。 「你幹什麼?」 「這裡光線不好,空氣不流通,灰塵又多,別在這裡看了,到朕的御書房去 看。」 「不要!在這裡看比較過癮。」 這是什麼歪道理!?花形又氣又好笑,「你的眼睛會看壞的!」 不容他反駁,花形拿起了幾本放在桌上的書,拉著他走出國學書庫。在外面的侍 衛見了藤真,都忍不住發歔。每次藤真從書庫出來後,都必定灰頭土臉,滿身塵 埃,由此可見他多會看書了! 花形瞪了侍衛一眼,侍衛立刻止聲。將書交給了他們,要他們拿到御書房去,就 拉著藤真往『朝暮宮』走去。 「不是說去御書房?」藤真一臉疑惑。 「你先去洗個澡吧!看你全身髒成這樣。」 「別再叫宮女來了,我自己洗就可以。」藤真一想起那些宮女愛慕的眼神,就渾 身發毛。誰曉得那些宮女服侍他穿衣服時,會不會乘機對他毛手毛腳? 花形笑了一下,「你怕羞?」 藤真豐腴的雙頰浮起了兩片紅霞,「誰怕羞了!?我只是想把我的一切留給我心 愛的人看。」 無心的一句話,令花形的心猛震一下,「心愛的人!?」 藤真以為花形在嘲諷他,不以為然的撇撇嘴。「認為我很好笑吧?你當然會這樣 想,王上哪需要真愛?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多的是女人愛你,你哪需要去愛別 人?給幾個宮女看又算得了什麼!?王上的心沒有真心。」 「不!不是的!」藤真的話深深刺痛了花形的心,令他激動起來,「雖然有那麼 多女人,但也是君王的悲哀,只不過發洩需要和生下子嗣而已。我也在等我真心 所愛的人……」話突然停住了,藤真驚愕且不解的看著他。 等到的人卻是你,居然是我的親弟弟!?花形感到莫名的悲哀,一股無止盡的苦 澀悄悄的包圍住了他。 上天為何要如此捉弄人?讓我愛上一個男人,還是我的親弟弟?花形淒涼的笑了 ,轉身往御書房走去,藤真呆了好一會兒,「王上!?」 花形站住了腳,「朕沒事,用不著擔心,去洗個澡吧!」 愣愣的望著花形遠去的背影,藤真的腦中一片空白。 我哪裡說錯了?哪裡傷到他了?否則為何他會出現那種悲痛的眼神,卻仍不對我 發脾氣?我踩到了他的痛處嗎? 冷風呼呼的吹著,藤真站在原地想了好久,他真的不懂。

第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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