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之戀
            by 牧野
            ＜Part 5＞

            牧在宰相府住了一個禮拜。
        　　這一個禮拜，兩個小孩子整天膩在一起，一起作詩、寫文章、彈琴吹簫，玩得不
            亦樂乎。兩人甚至還偷溜府出去：自然是牧拖著神出去。跑到大街上看熱鬧、觀
            賞耍雜戲、買冰糖葫蘆吃、玩捏麵人，簡直玩瘋了！
        　　回到府中後，兩人不幸的被發現偷溜府出去，神加雅也不敢罵牧，挨罵的自然是
            神。但牧挺身在神面前，說是他硬拖著神出去，神加雅也這下連神也不能罵，只
            好作罷。
　　        晚上，到了就寢時間。自從第二天開始，牧就跑來和神一起睡，把府中的所有人
            都嚇個半死。雖然兩人都是男的，但此時神的身份是女的，在平常官家和平民之
            間，小孩子男女睡在一起是很平常的事。但至於牧，最大的原因是因為他的身份
            不比一般人，如果傳回宮中，王上怪罪下來，沒人負擔得起。但好話說盡，牧就
            是堅持要跟神睡在一起，所有的人拿他沒辦法，只好放任他去。
　　        這已是第七天的晚上了。
　　        在神的房內，兩人共枕躺在床上講了好久的話。神感到眼皮相當沉重，於是閉上
            眼睛想睡覺，牧側躺托著頭看他。
　　       「森靈子。」
　       　「嗯？」神慵懶得不想睜開眼睛。
　       　「大後天我就要回去了。」
　       　「你說過了。」
　       　「回宮之後接著就有一位大國的君王要來作客，兩個月之內我不能再出宮……我
            們還會再見面嗎？」
       　　「或許吧！」不過下次見面他就不再是森靈子了。
        　　牧沉默了好一會兒，「妳當我的新娘好不好？」
        　　神終於睜開眼睛看他，「什麼新娘？」
       　　「嗯……」牧一臉苦思，「就是妻子……我也不太曉得。總之，德妃曾跟我說過，
            一個女生當了一個男生的妻子後，兩人就可以永遠的在一起，永不分離了。」
       　　「是嗎……」他沒聽說過，爹娘沒有教過他這個，不過男生跟男生可以嗎？
　       　「好不好？」牧一臉期待。
       　　「不知道……」神感到一股睡意襲了上來，他愈來愈想睡了。
　       　「森靈子，妳答應我啦！當我的妻子好不好啦！」牧搖著他的手臂。
　       　「……別吵嘛……」神翻了一個身，縮了縮身體，而牧仍不死心的搖著他。
       　　「妳答應我啦！好不好，這樣我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妳別睡！起來呀！不
            答應的話我就不讓妳睡。」牧已經開始威脅了。
       　　「……好啦！好啦！」為了想好好睡，神乾脆答應了他。見他答應，牧果然不再
            煩他。接著四肢一癱，神很快的就進入了夢鄉。
       　　「妳說好的，以後要當我的妻子喔！」牧還不忘在神的耳旁催眠。
        　　妻子……兩個字在神迷糊的腦中迴盪著。
　        　他一定要搞清楚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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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牧要回宮的前一天，他跟神兩人在前庭，一個吹簫，一個彈琴。優雅脫俗的樂
            聲傳遍了整棟宰相府，神夫婦站在一旁傾聽著，而許多侍女和僕人也都忍不住跑
            到迴廊上聽著。
　　        此時，大門突然有人敲門，家丁連忙跑去開門，一看，是個身穿藍色長袍，留著
            長長的白鬍子老人。
　　       「老先生，你找誰？」家丁和氣的問。
　        　老人微瞇著眼，抬頭望著那高高掛在上先王親手寫的匾額。
　       　「老朽路經過宰相府，聽到裡面傳出的樂聲，剎為動人，可否讓我見一見樂師？」
　       　「這……」家丁顯得有些為難，要見神是沒問題，但是牧的話……
　       　「這件事我不能做主，你請等會兒吧！我去請問一下宰相。」
　        　說完，家丁就將門關上跑了進去。沒多久後又跑了出來。
　　       「你請進吧！」
　　        老人隨著家丁進入府內，到了前庭，牧跟神並肩站在一起。當老人一見到他們，
            臉色大變。過了一會兒，緩緩的露出了一個複雜的深遠笑容。神加雅也上前行了
            一個禮。
　       　「我是宰相神加雅也，不知這位老先生有何貴事？」
　       　「先自我介紹，老朽姓海，名藍，因路過宰相府外聽見了這優美的樂聲，所以想
            見樂師一面，不知樂師是誰？」
　       　「站在一旁的那兩個孩子剛才的琴和簫就是他們演奏的。男孩是當今王上的皇太
            子牧紳一殿下，女孩則是內人兄長的女兒森靈子。」
　       　「唔……」海藍撫著他長長的白髮，「郎才女貌，很相配！很相配！」
        　　神加雅也當他是一般老人，不以為然的笑了笑。牧上前一步，禮貌的問：「海
            老先生，你懂得音律嗎？」
　       　「唔∼不懂！不懂！一竅不通，不如殿下如此精通。」海藍搖頭又搖手，「不過，
            老朽倒是精通占卜和畫畫。如果殿下不嫌棄的話，老朽可以幫殿下畫一副畫。」
　　       「畫畫？！好呀！」牧回頭拉住了神，「我要和森靈子一起畫。」
　        　海藍仔細的端詳了兩人，又笑了笑。而神加雅也早已叫人將所有的作畫用具全
            拿出來，至於兩個小孩子則是連忙擺姿勢。
　　       「唔∼殿下和森小姐長得好看，不用擺！不用擺！」海藍笑笑的。
　        　觀察了好一會兒，海藍大筆一揮，迅速的在紙上作畫起來，所有的視線全停留
            在他身上。大約過了一柱香的時間，海藍筆一放。「好了！」
　        　兩人連跑帶跳的跑了過去，眾人也圍了過來，卻一同大叫出來，牧和神更是異
            口同聲的說：「這是誰呀？」
        　　畫上那是牧和神兩人？！是兩個十八九歲的少年。其中一名頭戴王冠，身穿龍
            袍，皮膚黝黑。濃密的劍眉，炯炯有神的雙眼閃著智慧的光芒，以及帶著自信
            的笑容，渾身有著帝王風範。而另一名少年白玉般的臉蛋，濃密而略彎的柳眉，
            如星光般燦爛的大眼睛，以及唇邊那一抹若有若無的笑容。一身飄逸的白袍，
            長髮散亂的披在寬而清瘦的肩上。若不仔細看還以為是個女人。兩人狀似親密
            的靠在一起，看起來卻是十分協調，沒有一絲不妥。
       　　「海老先生，你畫錯了吧！我和森靈子那有那麼老，而且他們兩個都是男的呀！」
　        　海藍一笑，「我沒畫錯，殿下，這也是老朽擅長的。只要觀察你們的輪廓和骨
            骼，就可以知道殿下和森小姐長大後的容貌，是這樣沒錯。」
　　       「是嗎……」牧又看了畫一次，「以後我長這樣呀……」
　　       「海老先生，你不是會占卜嗎？」神一臉好奇。
　　       「靈子！」神加雅也連忙斥責著。
　　        見了這副畫，再聽海藍的說法，神加雅也已感到他非普通人。見神這樣問，一
            股不好的預感浮上心頭。不知為何，一顆心竟跳得厲害。
　　       「是！是！森小姐說的是，我差點就忘了！」
　        　說著，又提筆在畫上寫著：
　　        梧桐相待老，鴛鴛會雙死。
　　        王貞貴殉郎，捨生亦如此。
　　        波瀾誓不起，君心古井水。
　        　神加雅也看了以後腦中一陣暈眩，差點就站不住腳，而略懂詩書的神喬子也
            一臉凝重。海藍寫完後又提上了他的署名，接著筆一丟。
　       　「老朽畫也畫了，卜也占了，老朽要走了。」
　　       「請等一下！」
　        　海藍回頭一看，只見神加雅也慘白著一張臉，「海老先生，這事……不能開
            玩笑的，請你重畫一張吧！我願意付出千金。」
　        　海藍一笑，「我沒開玩笑，也不會重畫。就算是王上親自求我，我還是會這
            樣畫。命運本如此，我知道你捨不得令郎，但他的命運本來就是這樣，殿下
            也如此，阻止也沒用。但慶幸的是，他們兩人不會因此走上悲慘的命運，只
            是會永生在一起罷了！」
　       　「……」這樣還不夠慘？！如果被王上知道了，王上又信以為真，好一點兒的
            話王上還會念在他們神家族對朝庭百年來的貢獻而逐出海南而已，壞一點的
            話神就要被抓去砍頭，誅滅九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呀！
　     　　「殿下和令郎都十分聰明，他們知道該怎麼做的。如果日後有什麼重大的困
            難，不用殿下和令郎來找老朽，老朽自然會出現的，告辭！」
　        　說完，就快速的走出了宰相府，健步如飛，衣不沾塵，神加雅也才知道他遇
            上奇人了。
　       　「姑丈，你怎麼了？」神扯著神加雅也的衣服。
　        　雖然他年齡還小聽不懂海藍所說的話，他直覺感到太深奧、太玄了！但見神
            加雅也這樣，他也看得出一定是說了些令神加雅也煩惱的事，「海老先生到
            底說了些什麼，否則姑丈你怎麼一臉煩惱？」
　       　「沒事……」神加雅也勉強露出一絲笑容，看著牧和神，這兩個外表看起來
            像是天照地設的一對，但實際上……神加雅也幽幽的嘆了一口氣，鳳怎麼能
            配鳳呢？
　       　「殿下，這副畫你還要嗎？」
        　　他希望牧說不要，但卻令他失望了。
       　　「為什麼不要，海老先生畫得很好呀！雖然畫和詩有點奇怪，兩個男的？！
            不過既然他說是畫我和森靈子，我就要留下來當驗證，不過，」牧一笑，
            「就算他不說，我和森靈子也會永遠在一起的。」
        　　神夫婦兩人聽出牧的話有點兒不對勁，「殿下為何如此肯定？」
       　　「森靈子她答應要當我的妻子呀！這樣我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所有的人都吃驚的瞪大了眼睛，神加雅也頭一昏，就往後倒了下去。
　　       「姑丈！」「宰相！」神和牧一同尖叫起來。
　　       「老爺！老爺！」神喬子哭喊著，下人也都亂成一團。
　　       「快去請大夫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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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加雅也悠悠的醒了過來，頭一眼見到的，是神喬子那雙哭紅的眼。
　　       「老爺，你沒事吧？」
　        　神加雅也也坐了起來，神喬子連忙幫他拿墊子靠著。
　       　「殿下……和靈子呢？」
　       　「回房間休息了，靈子見你昏倒也嚇哭了，說好久才讓他回房去別吵你，殿下在
            一旁安慰他。」
　       　「唉……」神加雅也悲痛的嘆了一口氣，「當初一聽到靈子必須做女孩子打扮直
            到四歲，我還有點捨不得，而現在，卻希望他真的是個女的，這樣的話就什麼
            都解決了。」
　       　「老爺，你看……要不要把靈子送到遠處，等過了二十幾年再將他接回來。」
            神喬子有些無神，「那畫上的靈子大約十七八歲，如果過了這期限的話--」
　       　「命就是命，如果靈子真的注定要和殿下在一起，就算過了五十年都沒用。」
            神加雅也先清理著自己的思緒，「還是先解決眼前的問題吧！靈子答應要嫁殿
            下，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好在王上還不知道這件事，否則他一定會依殿下的
            意思將靈子封為皇太子妃，到時就算怎麼解釋也是沒用。」
       　　「沒想到我們什麼都教靈子，少教了這些，就因此惹來了大禍。」
       　　「去把靈子叫來吧！千萬別讓殿下跟來。」
　　        過了沒多久，神就跑來了，還紅著一雙眼，而後面牧還是跟來了。
　       　「姑丈，你沒事吧？」神趴在神加雅也的大腿上。
　       　「沒事！」神加雅揉揉他的頭髮。
　       　「宰相，你還好吧！我是不是說錯了什麼？」牧微皺著眉頭。
       　　「不！沒有，殿下你沒有說錯什麼話，是臣有點不舒服。」
　       　「是這樣嗎……」牧一臉疑惑。
        　　看來他低估了牧的觀察力，儘管他只是一個五歲的孩子。
　       　「殿下，我們和靈子有些話要談，可否請殿下先回房去，或到書房看書，等一
            下我會派人送些點心過去的。」
　       　「如果宰相真的不舒服，可以請太醫過來看。」牧直接給了他一個口諭上的令
            牌。
　       　「叩謝殿下！」神加雅也心中感動著，誰不想要一個將來會當王上的皇太子女
            婿，還是如此優秀，只可惜……
　        　牧出去後，神喬子也將所有的僕人全遣出去，將神抱到床端坐著，兩人都一
            臉嚴肅。
　       　「靈子，你要將殿下怎麼會要娶你為妻的事情老老實實的、一字不漏的全說
            出來，這很重要，知道嗎？」
　        　頭一次見到父母的表情如此嚴肅，神不禁也有些害怕，但他還是乖乖的將那
            一晚所有的事情說出來，說完後再也忍不住問：「爹、娘，到底發生了什麼
            事？」
　       　「唉∼」神加雅也又忍不住嘆了一口氣，而神喬子緊抓住神的手說：「孩子，
            你聽好，要記清楚，你和殿下絕對不能成為夫妻。夫妻必須是一男一女，
            而你和殿下都是男的，這是絕對不行的。」
　       　「可是……我已經答應殿下了，做人不是要守信用嗎？」神一臉疑惑。
　　       「這件事例外，你不能守信用，也無法守信用。」
　       　「那……要怎麼樣跟殿下說？」
        　　神夫婦兩人互看一眼，神喬子則問：「要跟殿下說實話嗎？」
        　　神加雅也沉思了好一會兒，堅決的搖了搖頭。
       　　「不行！不能跟殿下說實話，雖然這件事有原因，但那是在殿下尚未要娶靈
            子之前。而現在，殿下雖然只是一個小孩子，但他有絕對的權威和身份。所
            以他就算是錯了，也是對的。除了王上，誰都沒有資格來說他錯了！」
　       　「那……」神喬子一臉著急，「難道就是靈子錯了？」
　       　「夫人，難道妳還不明白，這件事不能怪誰。殿下和靈子他們都不曉得這件
            事的嚴重性有多大，所以才會發生這種事。而至於殿下，他是王上心頭上的
            一塊肉，就連宮內的每一位娘娘都沒人敢得罪他，不聽他的話也不能違背他，
            違背他等於是違背王上：不要命了！更何況這件事如果傳出去，對殿下的聲
            譽必有損傷，王上必會震怒的。」
　       　「那……怎麼辦？」神喬子急得滿頭大汗。
       　　「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只好連殿下都一起隱瞞。靈子，在殿下回去之前，你
            一定要跟他說不能把你答應嫁給他的這件事告訴王上，否則你就不嫁給他了，
            懂了嗎？用威脅，或用撒嬌的，你一定要讓殿下答應。殿下是個守信用的人，
            只要他答應，事情就解決了一大半。」
　       　「可是……」神微皺著眉頭，有點兒猶豫，「我不想騙殿下……」
        　　神喬子抓住了他的肩，緊盯著他，「你必須要這樣做，沒得選擇。孩子，如
            果你不成功的話，王上怪罪下來，是會誅九族的。不但你會死，我和你爹也
            會被砍頭，懂嗎？你一定要成功，不能失敗，否則會有大禍降臨的！」
        　　神被神喬子嚇得瞠目結舌，拼命的點頭，神喬子抱住了他，淚水再也忍不住
            的滾了下來，「孩子……」
　
       　　「只……只要這樣就行了嗎……」神終於發出了聲音。
　        　神喬子抬頭看神加雅也，神加雅也搖了搖頭，「還不行！只要殿下一天不忘
            記這件事，事情就沒完！」
　       　「那怎麼辦？」
　　       「接下來還是得看靈子，等靈子恢復真實身份後，我就帶他進宮去見王上和殿
            下。到時候，靈子你就盡情的發揮你所學的詩詞文章和音律造詣來吸引殿下
            的注意。之前殿下已經想迫不及待的見到你，見了面之後，你想要讓殿下喜
            歡你是很容易的事，但必須讓殿下喜歡你更勝於現在。因為在他眼中，你現
            在是『森靈子』，到時候，是『神宗一郎』。如果殿下喜歡『神宗一郎』更
            甚於『森靈子』，時間一久，他的注意力全在『神宗一郎』身上，自然很容
            易忘了『森靈子』，你懂了嗎？」
　　       「我懂了！」神點點頭。
　　       「該怎麼說，該怎麼做，爹相信你也很清楚了，現在全靠你了！我們神家就
            此消失或是更顯赫，全看你的表現了！」
　　        一夜之間，神小小的年紀就肩負起如此重大的責任。頭一次，他感到六神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