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點四十五分的約會
"阿牧，你又吃加藤的三角飯糰? 每天吃都吃不膩呀?"
"還好啦。"趕著吃飯的牧反射性的回答。
這學期選了一堂十點到十二點五十點的課 ，海南大學男籃隊
則一點就開始練習。所以每天只好上課前就買好午餐 ，然後
拿到體育館在練習前吞掉。
記得第一次到加藤食館還是被朋友拖著去的 。那之前是聽都
沒聽說過。他們的飯糰其實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點離宿社
也不算近，不過每天九點四十五分到加藤買兩個三角飯糰已
經成了牧生活中的某種定律 。就像早上起來要刷牙洗臉一樣。
一天不做， 整天都覺得不對勁。 就連練習取消， 難得能好
好坐下來吃頓飯的日子牧還是會在九點四十五分在加藤食館
門口出現。
"叮~"掛在門上的銅鈴在門被推開的同時發出清脆的響聲。
"歡迎光臨。"在櫃檯後的青年人露出純真的笑容招呼著。
店裡沒什麼人。 九點四十五分剛好是躲過了早餐和午餐的
人潮。
加藤裡的擺設很簡單 。幾幅字畫、幾株黃金葛， 四組滕桌
椅、 一扇通往廚房的門和一個大理石檯面。 剛才的青年人
在檯面的後方正包著三角飯糰。
"兩個三角飯糰， 外帶。"
"好， 請等一下。"青年人推了推滑落的眼鏡放下手邊做到一
半的飯糰從身後拿出兩個已經打理好的三角飯糰遞給了牧 。
牧也遞給他早就算好的錢。
"謝謝! 請再光臨。"
牧以短短的一個微笑回應後便出步出店門。
就這樣，每天不變的公式。
每天同一個時間 ，同樣的鈴聲， 一樣的笑容 ，店裡的擺設
也一成不變。
牧除了三角飯糰外從來沒想過要叫別的東西 。青年人也總是
在牧進門前就把他的午餐打理好。
他們兩個間的對話從沒變過， 就連表情也幾乎不變。
有些人覺得這樣太沒變化、 太無趣， 但對在大學籃球界裡覺
得失控的牧，每天這短短不變的三分鐘是一種享受、 一種安慰。
漸漸的， 對這間小小食館的一切產生了一種依賴。
門上的鈴聲， 淡淡的飯香混著竹香， 東面窗口的那束陽光，
都成了生活中的必需和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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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 ，不變的九點四十五分加藤門上的銅鈴發出了一樣的聲音。
才步入門的牧卻感覺到了空氣中的不一樣。
"歡迎光臨。"
牧在門口停了好一陣子。
"嗯...兩個三角飯糰， 外帶。"
"馬上來!"
牧和平常一樣對著櫃檯站著， 卻覺得渾身不對勁。
"先生 ，你的飯糰..."
接過午餐付完錢的牧抵不過自己心中的好奇與不安。 "老闆...
平常在這裡的那個工讀生呢?"
"你說小暮呀? 昨天出車禍..."
"什麼?! 他沒事吧。"心乎然涼了半節的牧試著裝做若無其事，
卻辦不到。
"我還沒去看過他 ，不過聽說是沒有生命危險..."
牧頓時鬆了一口氣但還是放不下心。 問著醫院地址和病房號
碼後便叫了記程車 ，往醫院直衝。
乎然發現了自己會每天吃三角飯糰的原因不是加藤。
九點四十五分的三分鐘約會不知不覺中已經蘊釀了一種不知名
的感覺。 自己一直不肯承認的感覺。
他的聲音 、他的微笑、 他輕輕推眼鏡的動作和他的友善。其
實在第一次的見面就烙在自己心底了。
會一次又一次的再臨完全是自己的選擇， 後來便成了一種習慣
也是自己願意的。
只為了看他嗎? 似乎太荒謬了些。 但是在他的眼神中看見純真，
看見他能對每個人都無條件的好、 不與世爭的個性。
在世間冷暖中， 他眼裡那種清澈真的找不到第二個了。
真的好想多了解他一點， 是種賒求吧。 這個我連姓名都還不知
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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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房門緩緩的打開 ，木暮用力的撐起身體來， 兩雙眼在半空
中會集。
"..."木暮完全沒想到他會來看自己。 雖然他是店裡很特殊的客人，
每天也都會等著他的出現 。木暮不曾妄想他會對自己有一點點關心，
更別說會跑到醫院來。
"..."牧對自已的舉動也覺得尷尬， 忽然跑到醫院來看一個其乎素
不相識的人的確有點怪。
不過自從聽到他出事 ，直覺的感到非來看他不可。 雖然互相認識
不深， 但是從來就沒把他當過陌生人。
可能是他一直給自己像...像家人一樣的感覺吧。
"謝謝你來看我。"木暮打破了沉默， 臉上正是牧每天早上期待的那
個微笑。
"...你沒事吧?"牧靠近床邊，他看的出來木暮撐著上半身跟他說話
的姿勢很痛。
"其實不很嚴重。不過因為是腳傷，所以行動不方便。"
不嚴重? 牧一面看著木暮腿上的石膏... "沒事就好..." 自己其實
也是那種有難受的事會自己吞下的人。將心比心，也不再追問。
交換過彼此最熟悉的微笑後又是沉默。
實在不知道要說什麼又還不想走的牧忽然發現自己一直抓的緊緊的
一個塑膠袋。
"餓嗎?"
"..."木暮不解的望著牧。
牧拎起手中的袋子。"兩個三角飯糰 ... 外帶。"
木暮低頭的笑了。"謝謝你..."
牧拉了張椅子在木暮的床頭旁做了下來，然後兩個人分了牧平常的
午餐。
"還多久出院?"
"大概兩個多禮拜吧。"
"明天...再給你帶飯糰?"
"嗯 謝謝..."木暮臉上的微笑有點陌生。是...多了一點......幸福?
看來九點四十五分的約會要換地點了。但這次牧不再要不變的一切，
不想再在原地踏步。
心裡的某個部份一開了就不能再關。
能讓我再多認識你一點嗎?每天多一點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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