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
     <第四回>
        By Garcia

   
雨下大了,打落了那些脆弱不堪的樹葉,淋濕了仙道的衣服。
冷,刺骨的冷,不是為了雨,是三井絕決的眼神。
不知從哪里涌上來的愧疚感壓著他的心,忍不住輕輕咳嗽起來,才抬眼就見到遠遠的路的那頭
一個人持傘而立。他微微停了停繼續向前走去。

“阿彰?”

聽到從后追上來的腳步聲,他加緊了步伐,但還是被攔住了。

“我讓你去見他,是想讓你知道所有的我。你親見的,你親聽的,贊我的,罵我的,恨我的,怨
我的,我不想瞞你什么。”

“讓開。”

仙道的目光穿過細細的雨幕定格在不遠處的一朵殘花上,牧沒有讓開。僵持半刻仙道猛然間抬起
頭瞪視擋路的人,后者卻決無退縮的意思,怒視了好一會兒他一個搶身從牧身過掠過,足尖點地
躍上了停在一邊的馬,用力一夾那馬便飛也似的跑了起來。路兩邊的白樺林迅速后退著,雨打的
眼也睜不開,他感到牧在后面追著,于是更加催馬狂奔。
身后一陣疾風,馬嘶鳴著仰起前蹄,牧已躍在馬上,他一只手緊緊摟著仙道的腰,另一只手搶過繩。

“你的傷還沒好,不要命了么!!”

“用不著你管!!”
仙道回身就是一掌,牧向右一閃,快若閃電的握住對方的手腕向后一扯,仙道還未再反擊已被點
了穴道。

“你!”

“等回去就給你解開。”
牧輕輕一夾馬身,馬兒又跑了起來。陵塔漸漸遠去,最終消失在瀟瀟雨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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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換上干衣服。”
“……”
“去池子暖暖身子好嗎?”
“……”
“那么把姜湯喝了。”
“……”
“阿彰。”
“……”
牧把碗放下,看著仙道。從陵塔回來兩個人都已淋的透濕,深秋的雨是那么冷,可是他們都還未換
衣,牧皺著眉走過去。
“你這樣會生病的,我……”

“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仙道轉過身,他眼中的怒火清晰可見。

“……”

“我不知道牧紳一竟會是這么狠的人,他為了坐上皇位殺了成千上萬的人!他為了當上皇帝竟可以置
親情血緣不顧!三井是你的親弟弟啊,你竟忍心將他囚禁這么久,他連三十歲都不到可都有白發了,
你知道么?你不知道!因為你根本不曾關心過他,你根本就是想讓他死!”

“……”

“你無話可說嗎?我真是錯看你了,我干什么這么傻的在那個地方等了你三年!象你這樣無情無義的人
又怎么會真心待人!!你只會想著自己,想著王位!好啊,你殺光所有的人去做你的皇帝好了!又何
必讓我活著呢?我是亂臣賊子,我是要殺你的人,你不知道嗎?!干什么讓我活著!有什么目的,有
什么陰謀?!是為了籠絡人心么,是為了讓你的帝位更加鞏固嗎,是……”

仙道受了驚一樣看著牧,這是他第一次打他。

“我從沒想讓任何人了解我,我的功過也不需要任何人來評說,我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我只愛我想愛的人,
沒人明白,沒人了解,無所謂!我只想你明白,我只想你了解……可是你不懂!不論我多努力你都不懂!!”

仙道沒見過這樣的牧,他好象一匹受了傷的狼,他的眼神讓他害怕。

“為什么?”
牧走到已無退路的仙道面前,啞著聲道:

“為什么?!”

仙道用力推開他,向門口跑去,可還未跑兩步卻被牧從后攔腰抱起扛到肩上。

 

前來送補湯的小德子呆呆的看著他的主子扛著那個仙道公子向后院走去,主子走了几步又停下來對他道:
“把干淨衣服放到沁煙池外面。”說完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主子脾氣不好他是知道的,可從沒見他生過這么大的氣,記得以前有個大人辦錯了事,跪在攜菊雅軒外三天
這才赦了全族不死,而第二天就聽說他被午門問斬了。還有一次一個侍衛收了黑錢,主子竟將他埋在雪里活
活凍死。這次……只怕這個人會死的更慘。小德子不敢多想趕緊回房找淨衣服去了。

仙道被牧扛著走,不論他怎么掙扎牧不說話也不放他下來,進了沁煙池牧毫無預示的將他扔到了池子里。這
是一個終日流動著熱水的池子,是他為了仙道特意讓巧工建成的。

“你干什么?!!”
仙道從水里站起來,煙霧繚繞中站在池邊的身影朦朦朧朧。

“你帶我來這里做什么?!”

“……”

“我都說了,別手下留情,殺了我一了百了!”

“……”

“你不是連自己的兄弟也能殺的么?我算你的什么人,殺了我又沒人知道!”

“……”

“你干什么不說話!!”
仙道怒極揮手就將水向牧撩去,靜了好久才聽他道:

“……你剛淋了雨會傷身子的,在熱水里多呆一會兒,小德子會把衣服送過來……剛才不該打你的。”
仙道沒想到他會這樣說,一愣之后,看到牧緩緩轉身離去,心竟象是碎了般痛起來,他想叫住他,剛一張口
卻又開始咳嗽。

“阿彰?”
聽到咳嗽聲牧又跑回來,叫著仙道的名字,卻不見回答,見他咳的厲害,牧立刻跳下水池走過來。

“怎么樣?很難受么?”
牧輕輕撫著仙道的背心,仙道低著頭,他想壓抑住卻引起更劇烈的咳嗽。

“啊,我,我去叫太醫。”
見仙道咳出了血,牧大驚失色,他剛轉身想去找太醫卻被仙道拉住了。

“不用了。”

“阿彰。”

仙道靠著池壁看著一臉驚慌的男人,淡淡的笑著。

“你竟也會有這樣的表情。”

 

霧氣在兩人之間糾纏,即使這樣近也看不清楚對方。牧扶著仙道肩頭的手微微加了力道,好象眼前這個人
馬上就會消失一樣。方才那陣翻江蹈海的咳嗽已讓仙道頭暈目眩,而沁煙池的熱氣更是讓他難以呼吸,終
于他體力不支向下滑去,牧一驚忙摟住他。

“阿彰!”

“……”

“阿彰你醒醒!”
過了好久仙道才緩緩睜開眼睛,看到牧的表情,他竟又笑了起來。

“這真不象你。”

“你別說話了,叫太醫來好嗎?”

仙道搖搖頭,忽然的他抬起頭。那雙眸子如此明亮,就算有再多的霧也掩不住。

“我會死的。我知道。”

 

牧怔怔的看著他,那雙眼睛沸騰了他的血液,冷靜不再,忍耐不再,理智不再,他著了魔似的吻著。

愛一個不在身旁的人五年,他不知道這是不是就叫痴情,他只是喜歡這樣,喜歡回憶和他在一起的一切,一朵
微笑,一個蹙眉,一聲呼喚,只要是他的就愿意無數次的拿出來回憶。他寵幸麗妃因為她有象他的眼神,寵幸
淑妃因為她笑起來有他的影子,云雨歡好的時候他想著的是另一個人,但更多的是獨居攜菊雅軒,他記得他曾
說過最喜歡菊花,所以就種了一院的有著藥香味各色的菊,月的清輝下看著菊花,品著他最愛的“茅台”,讓柔
和綿長的液體帶著自己進入有他的夢鄉,一夜夜,一天天,時間流逝。有時也會想忘了他吧,但是天上的云,
牆角的野草,甚至吹來的第一陣春風,蘇醒的第一朵春花都會讓他想到他,這就是刻骨銘心嗎?

第一次愛上一個人的時候,那個有著烏黑頭發的女人說:你不懂愛,因為你只想占有,但我還是愛你。最后她
去了,只給他留下一個孩子,一個象極了她的孩子。
第二次愛上一個人的時候,這個有著明亮眸子的少年說:不論你是誰,我知道你是好人,所以我們是朋友。
他不知道過了這么久自己倒底有沒有懂愛,他只想讓他幸福,讓他微笑,他愿意將一切給他。因為他,他愛上
了草長鶯飛花樹成林的江南,因為他,他愛上了煙波浩渺霞散成綺的太湖。蘆葦、湖、夕陽是他最寶貴的財富,
縱使有朝一日沒有了帝位,沒有了權力,喪失了精力,花白了須發,他只愿留下這份回憶,千世百世不愿忘記。

如今他就在這里,在自己的懷里,是真實的不是夢,他感謝上蒼,他可以聽見烏黑頭發的女人對他說:那么就
緊緊的擁抱著他吧,不要再失去。

 

那樣的吻讓仙道有些不知所措,他從未這樣的吻過他。

以前的他讓自己安心,不論是擁抱還是吻。一個男人做出這樣的事算什么,可為什么在太湖看夕陽的那天會沒
有逃開呢?因為他總是很溫柔的,因為他對自己總是很關心的。他不知道一個高大英武的男人竟會細心的注意
到那份從不流露出來的孤獨,可以體會到一個只認識了几個月的少年從未對他人說起的傷痛,為什么他就是知
道呢?

是的,他知道他的所有。喜歡藍色、喜歡西湖的醋魚,喜歡湖州的咸棕子,喜歡菊花,喜歡茅台,喜歡夕陽,
喜歡月光,喜歡昆劇里的游園驚夢,喜歡東城面鋪里那個長著圓眼睛的小丫頭,喜歡飄著柳絮飛著杏花的春天,
喜歡蟬鳴聲聲群星閃爍的夏天,喜歡天高云淡金菊滿山的秋天,喜歡大雪壓松紅爐綠酒的冬天……

啊,這個擁抱不同以往,這個吻不同以往!不再是安心。
他是在生氣嗎?還是在擔心?他聽得到那強烈的心跳,是他的,還是自己的?

當手潛進濕透的衣服,他推開了他。

“你……”

“不要逃好嗎?”

這個對話是在那一天講過的,清楚的記得夕陽下他眼中的渴求和希望,當他吻著自己時,整個天空就像是醉了,
桔紅色,淡金色,滿天的都是紅,白色的,象云一樣的蘆葦啊,隨著風晃著,沙沙的聲音就象在下雨。

不要逃,拋開所有思想,相信他。

抱的這樣緊呵,他的手是這樣溫柔,血液卻在這緊緊的溫柔里燃燒起來,熱霧擋著,看不清他的臉,好熱,這
個世界是著了火嗎?
眩暈中他竟然看到了如血的夕陽,低低的呻吟從自己口中傳出來時,他驀的又清醒了,他不想要這種感覺,這
種快樂而舒服的感覺讓他害怕。

“別逃。”

他的聲音遙遠的又異常清晰的在耳邊響起,睜開眼睛后看到的是五年前在湖邊見到的眼睛,傷感,歡喜,包容,
體貼,深深的情,烈火般的激動,只是沒有了疑惑。

“牧。”
仙道看到他的眼睛亮了,這個稱呼讓他開心么。

“你終于肯叫我了。”
他的聲音帶著顫,眼里竟有了淚光,仙道的心忽然的就跳的失了控,他撐起身子深深的吻著他。
……
……
只能聽到水聲音,他感到自己象一條小船,一次次順著波浪被涌到頂端又一次次跌入深淵,在忽起忽沉之間整
個世界都已崩潰,只留下好大一片星空。極度的歡樂和極度的痛苦就象是矛盾的兩極,都深的到不了頭……這
些都是他給予的,因為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恍恍惚惚間他似乎看到了三井:他站在中庭的廊上,外面下著雨,他的眼睛冷冽的象鷹,他是在笑嗎,他想說什么?

“……其實你只是喜歡我,而愛著的是他。”

天啊,我愛他嗎?
仙道自問著,在又一個眩暈來到時,他得出了答案。

燕京秋日的清晨難得有這樣好的陽光,經過雨洗的院落格外清爽。院中的菊又凋落了好些,花香和著秋雨過后
泥土的味道是沁人心脾的,房里并沒有點香,牧知道他不喜歡,幸好那自然的氣味沒有被門窗擋住。

他還沒醒。牧坐在床邊痴痴的看著,心靈深處的不安折磨了他一夜。
自己做了什么呢!這樣待他!是中了什么邪么?知道他傷還沒好,知道同他之間的阻礙還有很多,知道……他
還恨著自己,為什么一看到他的眼睛,一聽到他的聲音所有的理智就不見了呢?
那時他說自己會死。死?!縱是天下人都死了,你也不可以死!我不准!!
死。就象一個巨大的陰影籠罩著牧的心。的確,他可以殺光所有忤逆他的人,他可以改詔篡位,他可以讓這若
大的王朝聽從自己。但是他斗不過天,天要的人他搶不過來。
如果他真死了……
這個念頭讓他全身發冷,從沒有過的恐懼噬虐著心。
他緊緊握著仙道的手,好象只要這樣便什么也奪不去他了。

仙道醒來的時候,并不刺眼的秋陽正落到他的臉上,最喜歡的菊香在浮動,多美的一個清晨呵。可坐在陽光里
的那人是誰?
那雙眼睛讓他想起荒原里的狼,一匹孤獨的狼,他的臉有著剛毅的線條,那樣的沉著似乎遇著再大的事情他都
能處理。一定有很多人怕著這樣的神色,但他并不害怕。

“你是誰?”

“還記得使那柄劍的人么?我是他的四哥。”

“那我怎么會在這兒?”

“……”

“嗯?”

“是十四弟把你打暈了。”

“什么!!他為什么打暈我,是我幫了他的忙啊,你這個十四弟總是這樣蠻不講理么?就算我偷了他的劍好了,
其實也不算偷啦,從來名劍配英雄,像我這樣的人才配這樣的劍呵!哼!早知就不該這樣心軟的去幫他,讓那些
家伙殺了他好了……那……他現在怎么樣?應該沒事吧?”

“……”

“咦?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你們兄弟都是這樣奇怪的嗎?”
……
……
“阿彰?”
這聲呼喚讓仙道心里一驚,夢和現實又重疊了啊,待看清了眼前這個人,他想坐起來。

“別動,躺著罷。”

“……”

“昨天……”
昨天?昨天!!
仙道的心又是一震,沁煙池里繾綣纏綿的情景浮現眼前,一時間他不知該怎么辦,慌了神的將頭轉到一旁,并不
是害羞而是有些無法面對他。

“你在生氣么?”

“你……你怎么沒去早朝?”
憋了半天,連仙道自己也沒想到竟會問出這樣一句話來,他的臉驀的燒起來,這算是什么話!簡直就象……
他看到牧在笑于是真的開始生氣了。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只是想讓你醒來后第一個見到的人是我。”

“你……”
仙道原想出手打他一掌的,卻發現手被牧握著。牧緊握著他的手,不讓他掙開。

“我要你明白一件事,五年前,現在,以后……我牧紳一都愛仙道彰。”

“……其實你只是喜歡我,而愛著的是他。”
“……愛著的是他。”

是的,我知道!我知道!!

薄薄暖意的秋陽里,微微嘆息的秋風中,滿院暗香浮動的清晨,他們相擁在一起。這將會成為兩人今生最動心的
一刻,在生命旅途里永不忘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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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了。”
三井赤著足穿著單衣站在中庭的長廊上,他兩眼無焦點的茫然注視著遠方。

“爺,天冷了,穿上裘衣吧。”
蘇眉兒將狐皮裘衣給他披上。

“下雪了。”

“是啊,今年第一場雪呢。”

“第三年了么?”
三井臉上似有若無的笑看的蘇眉兒心里一酸。

“爺,眉兒飩了羊肉蘿卜湯,您去吃罷,涼了就不好了。”

“眉兒,你跟著我不覺的厭么?”

“爺!”

“該走的總是要走,你去罷,莫要再為我這個廢人做什么了。”

蘇眉兒一怔,而后淒楚一笑道:
“我不走。”

“你這又是何苦,耽誤了青春年華,陪著個人未老,心已老的人做什么呢!我什么也不能給你啊。”

“我求的不是您能給什么,我只求一輩子陪在您身邊而已!眉兒知道爺只愛著那個人,眉兒不求您愛我,
只求您能讓我服伺您,只求這個!”
蘇眉兒哭著跪了下來,抱著三井的腿淚如雨下。

“在秦淮河的橋上第一次瞧見您,我的心里就再也放不下別人了,后來在燕子塢,我們相識,我就知道蘇
眉兒今生只愛一個人,不管他是不是皇子。您明白我的心嗎!”

“……傻孩子。”
他撫著她的頭發,長嘆了一聲。

“痴情至此,就讓她陪著你罷。”

聞言三井和蘇眉兒都向門口望去,來者紫衫玉帶,神色不怒自威,正是牧紳一。
見到他,蘇眉兒趕快站了起來,抹去臉上的淚退到三井的身后。

“是你。”
三井淡淡一笑,走了過去。

“我來看看你。”

“噢,這樣啊……請坐罷。”

二人入座后,三井笑道:
“你倒來的巧,眉兒剛做了湯,一齊吃罷。”

“……好。”

見三井的行為不同于往日,牧的心微微緊了緊,他很了解這個弟弟,若是心中定下什么事兒,面上就會淡而
又淡。那么他決定了什么呢?!

“眉兒,還站著干什么,去把湯端來。”

 

相當美味的湯,飩的很有火候。
牧三二人只是吃著,誰也沒說話。
他究竟打了什么主意?牧抬眼去看,正遇上三井的眼神,他心里又是一驚,他不習慣讓人用掌控的眼神盯著。

“你來這里是有什么事的吧?”
三井很放松靠著椅背。

“……阿彰來了几次要見你,你為什么不見他?”

他將湯匙中的肉湯吹涼了些,送進口中,象是品味般的瞇著眼。
“見與不見有什么分別么?”

“……”

“見了我只能讓他恨你,你很明白的吧。”

“那你更應該見他才是。”

“他若見不到我,會更恨自己……雖然他并不愛我。”
三井輕輕的笑著。牧放下碗,盯著他。

“其實只要有我在,他和你之間就無法永遠契合,你可以不在意,但他一定會介懷,上次他來的時候,我就試了一次,
我讓他吻我,他竟毫不猶豫的做了,那時我就知道總一天,他會為了我離開你的,所以見與不見有什么區別呢?”
見到牧的臉色,三井大笑。

“他吻我的時候真的是很動情,我若是堅持的話我和他……”

“住口!”
三井收了笑平靜的看著站起身的君王。

“別以為我不敢殺你!”牧咬著牙道。

“你會么?不怕非議?你敢么?不怕娘與你斷絕了關系?”說著他也站了起來,盯著牧帶著笑挑舋的道:

“你不怕我變成了鬼來要你的命?”

牧怒極,他一把抓著三井的衣領將他推壓到牆上,狼一般的眸子死死的盯著他。

“別用這些來試我的耐性!”

“四哥,不要太高估自己了。”

“你也不要太高估自己!”

“我沒有,因為我知道該怎么做。記得當年有人說過你不懂得愛,看來這些年來你并沒有什么長進啊!所以他一定
會離開你,你一輩子都再見不到他……”

“住口!住口!!住口!!”
他用肘頂著三井的咽喉用全力向下壓下去。

“你不信我會殺了你么?!我現在就殺了你!我現在就殺了你!!”

 

“王爺!!”

蘇眉兒大喊著,她不顧一切的從牆上取下三井的那柄秋水,“唰”的拔出劍來,向牧紳一砍去。
感到身后寒氣逼人,牧一凜忙松開了三井向旁一閃,劍未到身劍氣已到,他感到右頰右臂同時一涼,心下暗叫不好,
但他出手極快,右掌向前一推,蘇眉兒整個人便向后飛了出去,撞在對面的牆上又跌落下來。“啊”的一聲蘇眉兒吐出
血來,但她全不顧自己,口中喊著“王爺”向三井爬去。
牧摸了摸右頰,竟是一手的血!右臂疼的緊,想是也傷的不輕。
抬頭再看去,只見蘇眉兒一臉淚水的扶著三井,而三井只是瞪著自己,他臉色蒼白,顯是方才咽喉被壓所致。

牧紳一寒著臉走到那兩個跟前,他彎下腰逼視著他的弟弟,緩緩道:
“我不會讓他離開我的。”

牧已消失在門外許久三井才似醒過來一般嘶聲笑起來。

“啊!有我才有他!有我才有他,四哥,你不懂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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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了,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本來很想出去的,但小德子死也不讓自己出來,比划了半天大約是說主子交待了說
外面天寒會傷身子。
真不知自己這樣算什么?!明明是恨著韃子的,卻成了韃子皇帝的……明明是個男人最后卻……
自己和他這樣可以維持多久?
他不讓自己去見師兄師姐,說已為他們安排了地方,有人服侍著不用擔心,若再求他,他會生氣,沒錯,自己沒辦
法同他講條件,因為……
而三井他……不愿見自己,為了什么也很清楚。
“是你不能走,還是不愿走?”記得三井這樣問過,不能走是因為旁人,不愿走是因為……

正坐在窗前發呆的仙道忽然見到牧從外面回來,他下意識的站了起來。
啊?!他的臉怎么了!!一驚之后仙道慌忙跑了出去。

“你!怎么回事!!”

“……”

“呀!!胳膊怎么也……”

“你不會離開我的,是不是?!”
仙道的手還未碰到牧的手臂,已被牧握住。

“……你怎么啦?是誰傷的你,這傷……是秋水么?你,你去見三井了?他干什么要刺傷你?你們……”

“你不會離開我的是不是啊,彰!”

“我……”

“我不會讓你走的,不會讓你走的!” 牧緊緊抱住了他。

“……你的傷……”

話還未說完牧已吻上了他,激情的吻很快讓他們忘記了一切。

鮮血滴到地上,殷紅。
雪無聲的下著,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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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讓我與你握別,再輕輕抽出我的手,知道思念從此生根,華年從此停頓,熱淚在心中,匯成河流。讓我與你
握別,再輕輕抽出我的手,是那樣萬般無奈的凝視,渡口旁找不到一朵相送的花,就把祝福別在衣襟上吧,而明
日,明日,又隔天涯。
──《渡口》

BY──黯然的G



第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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