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火(秋 Spark系列之五)
      
         by 七月


          一個人去神奈川可以嗎?

            嗯,沒問題,難得有那么強的隊伍,我想打進全國聯賽呢!



            春天的時候我來到了神奈川,一個人,在15歲那年。

            功課不累,隊友不錯,教練也不錯,雖然常常大呼小叫可是我知道他是信任我的,
            比賽也不錯,勝利的滋味真不錯……我要求不高啊,我覺得這樣的生活已經非常非
            常不錯了……

            仙道?

            嗯。我是仙道彰。

            沉穩地說著話的那個人,有張不象是少年的成熟的臉,我想他真的是厲害呢,是
            海南的領導者,真的比我只大一歲么?想著想著,我一定是微微笑了出來,忘記
            了他說話的內容……

            牧。

            牧紳一。

            嗯,一聽就是家里老大的名字啊!嗯嗯嗯,看著他們隊伍大堆人馬簇擁著他離開,
            我依舊在想這些風牛馬不相及的事情,嗯,不知道他在比賽場上是怎么樣的呢?他
            也會和我們一樣流汗嗎?也會因為勝利而大叫大笑嗎?…… 


            想著想著,我聽到自己大喊一聲:

           “喂!等等!”



            所有的人都回過頭來了,明顯地透露出驚訝的一群人,可是我不問不行啊……

            抓抓頭發,開口:

           “你剛剛,說的是什么事啊?”



           如果是漫畫,他們一定全體暈倒了吧?

           可是我還是這樣不知死活地加上一句:“你是叫阿牧吧?能不能再說一遍啊?剛剛
           沒聽清。”

           再次表演暈倒吧?

           嘻嘻……他微微皺起眉毛的樣子居然讓我想起我家那個頑固不化的老爸呢……然后
           再一次見到他是在對朝霧山高校的比賽中,他和一群黃紫色衣服的海南隊員站在場
           邊看著我,看著我獨得30分的那場比賽……

           ──嗯嗯,知道我的厲害了吧?

           終究還是孩子氣啊,內心的某個部分這樣笑著自己,無論如何希望自己在他人眼中
           有出色的一面。因為那個人也是非常非常厲害的人吧?


           Sun and star

           Under sunsets in my home 

           Listen yourself……

           哼著歌,一點也不在乎旁邊的人的沉悶表情,四強賽么,怎么都那么緊張啊……
           如果有把吉它的話還真想拿來一邊彈著唱呢,你們知道不知道,這首歌我昨天只在
           電視上聽了一遍啊,能唱這么几句已經很了不得啦……上半場開始──listen 
           youself……海南,我來了!

           當我在球場上的時候,有種可以掌握住一切的感覺……也可以看得透別人的意圖,
           他一慌亂之中,就會把球向后傳……但是那個弧線一看就明顯地力量不足,跳起,
           穩穩的攔截住──“快攻!”一邊揮洒著汗水一邊感覺著球在手心里跳動著……哈
           哈,如果海南這么弱的話就不是海南了,瞬間包圍上來的三個人,每個都封死了籃
           下──“仙道!回傳!”長古學長在叫,他才是陵南的控球后衛,可是現在是我跟
           海南的對決……
           
           停下來歇口氣吧,是不是應該回傳呢?將球在身后輕輕拍著……立刻一個人伸手就
           搶,轉身,一秒之內就錯過他的位置,前進了一步──哼,我想對付的,只有你們
           的王牌而已! 


           躍起,中距離跳投──
    
           甩給那個人一抹笑容:得分的人是勝利的人。



           那一場,四強賽,我得了25分,可是我們還是輸了,氣喘著,其實并不太累……教
           練也什么都沒有說,其實最自責的是長古學長──的確,跟那個牧比,我們的后衛
           太弱了……然后為了准備跟翔陽的比賽,我們站在場邊看了一場海南的四強賽……
           領導者,我看著牧,心里只有這三個字。

           神奈川NO1嗎?

           的確是,厲害。


          “喲,這不是牧君么?!”

           輕松地跟那個瞪著我的“男人”笑著打招呼,還真是……男人啊……拼命忍笑……
           西裝,領帶,身邊洋裝的女孩……遞上單子:“請問點些什么?” 


          “仙道……”有點灰暗的表情呢……嘻嘻,不好意思什么么,不知道會被我看到你約
           會嗎?不過這女孩也有點……化妝化得太濃了吧?嘻嘻……我什么也沒說什么也沒說……



          “仙道……你打工?”溜噠到了吧台,他脫下束縛的西裝外衣,坐到我面前來。

          “嗯,反正夏天也沒什么事,集訓完了,掙點零用錢去學滑翔翼……牧知道滑翔翼吧?
           原來神奈川只有一個地方教那個啊,我一直想學的……”不知怎么,也許是體貼地想
           為他解那連我的良心都看不下去的尷尬吧?我滔滔地說起來……嘻……又不是相親,
           怕什么么?……不用這么不好意思啦!尊敬的學長!

           ──很久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那的確是他的人生第一次相親……


           這個打工的地方原來距離牧家挺近的,而我為了學滑翔翼就住在店里,每天 傍晚都
           去高高興興地在海灘上學那個超難的滑翔翼。然后牧也經常來店里,也經常陪著我去
           那個海灘,也只是看著我笨手笨腳地一點一點的,飛上天空……其實也就是,勉強滑
           行一點啦,十几米……然后重重地摔在墊了海綿的廣大沙灘上……跌份啊跌份……不
           過他雖然笑著,卻是那種成熟包容的笑,于是我也一點不覺得跌份了……

           笑笑鬧鬧的夏天快過完的時候,我終于可以攀上山崖,嘗試飛翔了。


          “喂──!阿牧──!看這邊!看這邊!”搖手晃腳地親熱地叫他看我的偉大一舉,
           他也招了招手──真不錯,有個人等著看你成功的感覺真好……
  
          “哇──哇──!?”我飛的還不錯……不過不過……目的地……不要啦!我怎么直
           沖向海了……哇哇哇哇……大叫著,無可奈何的,我直接掉到了海里……

           咚──!

           怎么連你也跳下來了?人家會游泳啦……不過,嘻,既然你想當英雄,那我就裝個公
           主吧?虛弱無力地靠上他堅實的手臂甚至胸膛,嗯嗯感覺真不錯,如果再過靠一會兒
           更不錯……喂喂喂──人工呼吸就不用了啊……嗚嗚……真是弄巧成拙了吧?這次……

           干爽的煙草味……過了好久之后我躺在濕漉漉的沙灘上,反應過來的第一個念頭就是:
           你為什么抽煙?!

           喂喂喂!運動員不能抽煙你知道嗎?你怎么能抽煙?!你不知道那是違反校規的嗎?!
           你你你,還想不想打球了?!也許我指著他鼻子質問并不太好,畢竟我現在是坐在人家
           家里穿著人家衣服喝著人家的熱水用過人家的浴室……

          “嗯,只是偶爾。”

           他再度端過來了熱的牛奶,我好奇地看著這個不象家的地方:“你一個人住?”

          “嗯,還好嗎?看你喝了那么多水……”

          “嗚……”好丟人……將頭埋在他床上軟軟軟的枕頭里,連臉都不想露出來啦……枕邊
           有盒硬硬的煙,我知道,我們這個年紀的男孩總是難抵這種誘惑,可是,可是,他看起
           來不象是這么沒自制力的人啊……抓住那盒煙,好象里面還有几根,誘惑也似,那種奇
           怪的煙草的味道和誘惑誘惑誘惑……在他起身走到我身邊的時候,我抓出了一根:“味
           道不錯是不是?……”

          “仙道──”他握住了我的手……是阻止嗎?可是我們好象距離的很近,近到可以呼吸
          相聞的地步……近得我覺得,他唇上的淡淡煙味也染到了我的呼吸里……夕陽非常非常
          非常紅……我的肩膀被握住了,我的呼吸抵在了他的味道里……這就是……吻……
 
          好象那種焦躁和不安已經傳染到了我的心里……

          很想繼續這樣繼續下去……很想,因為我突然覺得我們的孤獨是一樣的而我們在一起時
          的溫暖是多么熱……所以他好象要離開我的時候,是我將自己冰冷的手放在了他的臂上
          ……很熱……很熱……

         “喜歡你……不知道為什么喜歡……”

          或許什么也不用說,那是一種吸引吧?



          挺喜歡他的,因為他比我大,許多許多事情……嗯,怎么說呢?他比我想得周到,他
          比我成熟,他什么事情什么時候都非常地大度能干……知道我……

          有個人知道你了解你真的非常不錯。

          嗯嗯嗯,怎么說呢?抓抓頭:“抱歉啊,我有喜歡的人了。”雖然拒絕女孩子有點不好,
          可是我沒說慌啊,我就是有喜歡的人了……穿梭過海風冷冷的海岸線大道,一路飛馳向
          我們約好的海邊小店,路過海南的大門,站在路邊說話的我的戀人,面對的是那個笑起
          來象花甜美得萬人迷的藤真……所以他也笑的象朵花,黑乎乎的花!憤憤不平地這樣說
          的我實在是有點……公報私仇…… 

  
          他并沒有遲到,准時的來了,并且光明正大地說起了藤真:“下周末我們跟翔陽練習賽,
          是冬季賽前的最后一次,你沒什么事的話就來看吧。”

         “嗯……”眼睛已經飛到了外面的浪尖上,啊,這么冷的天還有人在沖浪啊?真好……明
          年夏天去學個沖浪吧?鼻子上一緊,那個人的眼睛和手同時抓住了自己跑掉的心神…… 


         “你啊……”

          皺起那個被他捏的鼻子,掙脫開,已經看到點的晚餐送來,直接開心地將鼻子聳向那邊:
          “啊,吃的來了!”



          你喜歡藤真不?……唉,會這樣說話的自己還真是快沒救了……可是,只有在他懷抱里
          時可以這樣問吧?

          喜歡啊。長的白白又漂亮,球打的好,個性也不錯……

          哼哼哼……你你你,存心氣我是不是?我掐我掐我掐死你……

          不要這么用勁掐啦,彰……喜歡是喜歡,可是不是愛啊……

          唔……唔……不用這么用力吻,咬痛了啦──你你,我非咬回去不可!

          嘻……他說了“愛”呢……想想真是有點不可思議……回首看看熟睡中的他,嗯,
          阿牧,我也喜歡你……



          那個藤真啊,也喜歡薯條啊,我們現在是坐在快餐店里,海南的阿牧和高砂、神,
          翔陽那五個二年級的,還有我這個陵南的,啊啊啊,簡直是各校的頂尖人物都到齊
          了……這可不是我自己說的,而是藤真說的:被他認為是頂尖人物,果然感覺不錯……

          我們兩個沒聊几句就開始因為喜歡吃薯條而搜集來了其他人的份,面對面地大嚼特
          嚼,嘻嘻嘻……藤真果然長的很“漂亮”,真是個只能用這兩個字形容而已的人,
          剛剛打完激烈的球賽,他的皮膚還是白白紅紅的,象個香噴噴的女孩子般“晶瑩剔透”…… 


          他們在桌上討論著剛剛球賽的種種,說起了全國賽里的誰和誰,然后又說起了出任
          國家少年代表時合宿的種種趣事……畢竟是,一樣年紀,同一地方長大的人,我象
          個外來者……可是只要有牧在,明顯地露出的那種“這是我的人”的氣勢的他的言
          行,即使在藤真那里,他的意愿也是能得到充分的尊重的。



          我融入了他們。

          笑鬧著,本來天性就愛笑鬧的我好象很合他們的脾氣,所以連牧也并不意外地拉著
          我進入了他們和他自己的生活……我是小一點,可是我自負于可以讓所有的人喜歡
          我……

          我并不比他們弱,在所有的事情上,我依舊那樣孩子氣地想讓他們,想讓我的阿牧
          知道,我是可以配得起他的籃球天才。



          比以前執著了一點勝利,我想勝過的是翔陽,我想勝過牧的海南,所以當那一雙年
          少的湘北天才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依舊強烈地想勝過我的阿牧……雨好大的一
          個夏日,我違背了自己笑著和自己戀人的諾言,我不能,和他一起去全國大賽了……

          當汗痛快地流下來的時候,甚至可以感覺得到那些汗流過額角,流過眼睛……然后
          我微笑了……失敗,第一次讓我感覺如此不甘!


          魚住隊長離開的那一天,我獨自在海邊渡過。

          魚……今天這么無心于釣魚收獲卻比哪天都好……諷刺啊……打個呵欠,回去吧?
          今天應該是媽媽打電話過來的日子,然后給阿牧打一個,看看他在做什么……應該
          是,還是和那一幫子聚會去了吧?今天是他們集體為藤真找開心的日子…… 


          朋友,他們之間的情誼,一同長大的感覺,我知道他們之間不是愛情,當然也不可
          能只有阿牧一個人在安慰他,高砂,花形,長谷川他們都在一起……可是可是……
          我是你的戀人啊!我也一樣會傷心啊……我并不是,在你面前依舊笑得出來的那個
          仙道啊……

          牧…………
          
          
          當電話響起,是阿牧抱歉地說今天可能不能見面因為回不來的時候,我譏諷地不象
          自己地脫口而出:

         “陪你的藤真是不是?!” 



          他沉默了……

          然后他靜靜地說了一句話:“仙道,不要說這樣的話……先這樣,我還有事。”



          媽的媽的媽的!不知道是想罵誰是在罵誰,我想我罵的是我自己……

          電話又一次響了……

          是媽媽:“小彰,什么時候集訓?今年回來過暑假吧?”



          那個晚上,我坐上新干線最后一班列車,回到了自己的城市。

          遠離了那片海和那片神奈川的天空。

          盡管我心里還依舊燃燒著愛與嫉妒的火焰……也許是悲傷和自憐的火焰,也許是
          無可奈何的孩子氣的火焰……煩躁的夏天,煩躁的我的東京……
          
          火焰在燃燒,我的東京開始下雨了。



          突然襲擊的大雨,真是不應該在這樣的偶然晴天出來打球,看那副陰沉的樣子,
          果然不到一個小時又是大雨傾盆啊……擰一把從水里撈出來的T恤,也懶得再穿上,
          就這樣赤膊跑向几乎空蕩蕩的公園,記得那里還有一座涼亭的……

          ──因為不太想回家。大家都跑回家了吧?我卻淡淡地坐在亭子里,看著挂下白
          條的雨帘……真是煩躁的自己啊,不過才回來三天,好象那陣火焰已經將我從里
          到外燒地煩躁殆盡……天越來越黑了,怎么?又有人跑到這里來躲雨了?這樣的
          雨天,真是,怎么會跑到這看起來只有樹和草坪的公園來躲雨呢?真是……

          果然是個外地人……

         “阿牧……”

          直接走過來,直接而炙熱的眼睛,好象我是那被逮住的逃犯,而他是正義之神,
          不過他的懲罰讓我如此甜上心頭讓我神魂顛倒讓我……將心里那團愛的火騰地燒
          得更大更旺!

         “居然給我跑回家來?!居然不吭一聲就給我逃跑了?!”咒罵般,神奈川的帝
          王用手臂牢牢箍住了他的囚犯……“彰……彰!彰!”

         “嗯……”


          就這樣就好了,我知道我是在任性,而你也知道……

          就這樣就好了,我們不需要言語就知道了彼此……

          就這樣就好了,我知道,你在乎我你緊張我你喜歡我你愛我……



          互相糾纏的唇舌,毫無理由地互相膽大包天地在這樣的光天化日里撫摸……我
          們真是不得了了……可是,不要停……阿牧……不要停……雨好大,沒有人過
          來了吧?在這樣的嘈雜的雨聲里在這樣狂暴的風雨交加里,我只有你你終于找
          到了我……我喜歡你我知道你喜歡我…… 


          濕潤的眼睛里映出他的執著的黑眸,忍耐的欲望和渴望,不用忍耐啊,我是你
          的,戀人,阿牧……為了打球而穿的方便的中褲,方便之極地褪到膝間……他
          肩膀里胸膛上暗褐的肌膚里火熱的心跳……噬咬一樣,再次被他捧在手心里愛
          撫,親吻……

         “啊……啊……不……”極其頑固挑逗著我的手沿著脊椎的痛苦火花一路盤旋
          而上……

          然后,再向下……

         “嗚……”咬住了他的肌肉,速戰速決……嗯──!忍耐著那種撕扯的痛楚將
          他容納而入──驟然!那火燒遍了我和他的全身,好象突然因了那點欲火變成了
          兩頭野獸……瘋狂的撞擊著彼此……我的手只想能夠抓住他,在這樣的雨里在
          這樣的火里我只需要你的擁抱──

         “啊啊──”高昂的叫聲沖破了雨幕,我已經被掐死般在他強有力的手里掙扎起
          伏……那是戰爭……給我、給我啊!我受不了了受不了了!……狂亂的手被他禁
          錮著不能讓自己早點得到解脫……我只能用盡了力量將身體的火光在那種撕磨的
          痛苦與快樂中完全釋放……

          嘴唇被封住了……

          他的呼吸要求著,強烈地要求著我的一切……

          然后在將近窒息的瞬間……我想我在那樣的高潮里……死去了……



          火消退,徐徐燃燒起來的小小藍焰在他懷里溫暖整顆心……



         “我們回神奈川好嗎?媽,我要回去了!”回頭看向他,他卻搖搖頭:

         “我要去大 ,后天就是我們的第一場IH了。”

         “啊啊……”原來他為了找我,連IH都……

         “我也要去!我要去加油,順便見識一下全國聯賽。”笑著,帶著几分任性更多
          的是討好……啊啊啊……人家知錯了么……知錯了么……



          晚霞染紅了的天空,雨后沒有彩虹,可是人們手上燃燒著各種各樣的提燈和小煙火……

         “今天是七夕啊……”

          握著他的手,興致勃勃地看著各色的仙女棒……今天不知道有沒有流星啊?阿牧,
          如果有的話我們來許個愿好嗎?啊!這個藍色的是你剛剛買的?好漂亮!我們來點
          它吧! 


          …………



          小小的火焰,可能會隨著我的生命一起一直燃燒吧?

          我愛你。


          愛火。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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