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上對決  
            By KAGE
            ＜PART 8＞

       　　第八章  此地

       　　"總算……"兩個去買水果的人總算出現在門口，佐藤早已等得不耐煩。迎上前去，
       　　還未開口，卻見兩人一齊瞪大了眼睛，直望著自己。
       　　干嘛，我有可怕到你們要這么--簡直魂飛魄散么？

       　　仙道、東條，恍如當場石化一般，眸中，是不可置信的恐懼。
       　　從不相信也從未想到過這兩人也會有這號表情，佐藤好笑之余，心中竟是微微一
　　悸。

       　　就在那一時，一瞬，一剎那。

       　　一聲悶響，天搖地動，轉瞬間砂塵遮眼，當真是日月也為之慘淡失色。地面翻
       　　滾傳遞來的劇烈震動，所有人都站立不穩，摔倒在地。
       　　佐藤勉力穩住身子，剛想回頭，只聽有個驚懼嘶啞的聲音急急叫道："不要看！"
       　　然后就被人扑倒在地。

       　　身后，原本仙東二人望見的那一道沖天烈焰，就在這一瞬間炸裂開來，熾目白
       　　光，滾滾泥塵，四散擴張，包裹了整個湘北綜合醫院。
       　　到了圍牆邊緣，卻又似被什么堅固強大的屏障阻住，不能前行，形成一個絕大
       　　的光體半球形。
       　　熱、光、能量，在這球中來回沖撞激蕩，被這球體屏障阻住，不能溢出，使這
       　　光球內部便如太陽一般，熾熱無匹，熔盡萬物，不留灰燼。

       　　這光球持續了40多秒鐘后，如被什么物事吸盡了全部能量一般，忽然間無光無
       　　熱，那護在外圍的屏障隨之消失。
       　　所激起的漫天泥塵，也漸漸消散，顯出天邊，殘陽如血。
       　　已是近黃昏。

　　       過去了。

       　　一分鐘，短得可以忽視，可以否認剛才的一幕，要不是……

　       　湘北綜合醫院的所在之地，原本的建筑物，原本的蔥容草坪，原本的成蔭綠樹，
       　　一切的一切，全化為平地。
       　　經受了這光與熱的洗禮，卻又連一絲熱氣也不蒸騰升空，只靜悄悄地，死寂著。

       　　仙道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極鎮定地，極冷靜地，向著原來醫院所在走去。
       　　一步，一步，極緩，極緩。

       　　眼前并無所見，腦中并無所想，心中并無所感。
       　　胸口被沉甸甸地阻著，只留下一線極窄極窄，還可以淺淺地呼吸。只是這僅存
       　　的一線空間，被沉重地壓著，也漸漸地越縮越小，肺部可供呼吸的容量越來越
       　　淺，到最后，已完全停止了呼吸，自己卻也不覺得，仍是一步一步地，向前行。

       　　窒息的氣悶凸現出另一種難受。
       　　不只是心臟，連帶著胃部、肺部、整個胸腔，整個人，都在痛著。
       　　不劇烈地，重重地痛著。就好像是鈍鈍的刀子，極緩極緩地鋸開皮肉，那種殘
       　　忍和麻木。
       　　還是向前邁步，極緩極緩，卻絕未停止。

  
　　       東條坐在地上，呆望著仙道的背影映襯著死寂廢墟。不覺中，已經視線模糊，
       　　難以辨認。
       　　眼睛酸酸脹脹地，有熱流淌過臉頰，火辣辣地灼燒著。
       　　喉頭，正在劇痛。
       　　不知是為了牧，為了仙道，還是為了，自己。

       　　想要去拉住仙道，大聲嘶叫，喚回他的神志。可身體手腳，在這一刻，不接
       　　受大腦指揮，不受自己控制。只能一動不動地坐著，望著仙道向前走著，漸
       　　漸地，越來越遠。
       　　淚又流下來，一時間，他竟賭氣似的生起自己的氣來。

       　　模糊不清的視野中，忽然又個人從身邊擦過，向仙道沖過去。
       　　卻是佐藤。

       　　仙道的步子是邁得極緩，佐藤卻是極大的步幅，只一轉眼，就到了仙道身
       　　后。
       　　一把扣住仙道的肩膀，仙道也沒反抗，就轉過身子來，兩只眼睛漠然地透
       　　過佐藤，直望著他身后遙不可及的某處。

       　　佐藤瞪著仙道，見他臉上是淡淡地，沒絲毫表情，平日里雖也是副若無其
       　　事的超然，有時候嘻笑地令佐藤火大，卻絕不似這般空空洞洞地，令人看
       　　了心寒。
       　　心中驀地憑空起了怒意，不假思索，已是猛地一拳擊在仙道肩頭上。
       　　仙道頓時踉踉蹌蹌連退了好几步，也不退避，只瞪著佐藤，兀自尚未明白。
       　　佐藤又驚又怒，疾沖向前，又是狠狠一拳。這下比方才更加出力。仙道低
       　　低痛呼一聲，倒回過神來。見佐藤又向自己打來，當下用手架住，另一手
       　　已重重反擊在佐藤肩上。
       　　佐藤促不及防，這一下受得實是冤枉。他卻靜靜望著仙道，不再反擊。

       　　仙道呆立半晌，這才明白佐藤此舉實是好意。張了張嘴，卻什么也說不出
　　來。
       　　只聽得佐藤難得地和顏悅色地對自己開口："去好好靜一下。"
       　　仙道搖搖頭，轉回身去，向著殘陽痴痴望了一陣，下定決心似的，大步離
       　　去。

       　　東條望著他的背影，映著如血的晚霞，起初是迅速穩定地，走了好遠，又
       　　搖晃起來，終于遠遠地消失在路的盡頭。
       　　忽然一只手伸在面前，轉過頭，卻是佐藤："起來吧，地上涼。"
       　　……
       　　阿神……怎么對他說呢？

       　　牧……真的？
       　　望著淒紅的夕陽，想起從前，也是黃昏，受了他一吻。
       　　甜的，苦的，痛的，混雜在一起，無法靜立，只想趕快離開。
       　　仙道默默走著。
       　　剛才被佐藤兩拳，雖是疼痛，心中的郁悶欲死卻隨著疼痛散去全身，整個
       　　人清爽舒散了許多。心口上那壓得自己窒息的重負，也似輕了些，只是仍
       　　在痛，心被壓碎了一般。

       　　想要放松。
       　　仙道深深吸了口氣。這次居然就可以深達肺葉，不若剛才難以呼吸。
       　　寒冷干爽的空氣，充滿肺中，別有一番清涼之感。
       　　想是冷了些不習慣，又刺得嗓子發痒。捂著嘴咳了兩聲，定睛一看，是
       　　滿掌心的紅。
       　　仙道呆呆望著，覺得頭有些暈，搖搖晃晃，快要站立不穩。想坐下稍歇，
       　　于是干脆躺倒在地。
       　　又聽見一個聲音喚著自己的名字，焦急地，關切地，搖著自己的肩膀，
       　　觸及傷處，又痛起來。

       　　是牧嗎？
       　　賴床不肯起時，牧就是這樣喚著自己。不過關切雖有，卻不是這般焦急。
       　　是夾雜著几分好笑，几分好氣，縱容的聲音惟恐擾了自己的睡眠。
       　　這一瞬間，原本壓抑著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想，想了一定會哭，哭得心
       　　都要碎的一切，有牧的一切，全都浮現眼前，個個都是那么活靈活現的，
       　　就仿佛牧仍站在自己身邊，好笑著，好氣著，縱容著，寵溺著，緊貼著，
       　　相擁著，滲透在生命的全部。
       　　都是牧。

       　　睜開眼，是越野煞白的臉。

       　　"仙道！仙道！"
       　　搖著仙道的肩膀，越野几乎快要哭出來。
       　　這樣子容色慘淡，憔悴暗淡的，是仙道嗎？嘴角那一絲殷紅的，血。

       　　仙道張開眼，越野又放心些。
       　　那眼神，還是平日里的仙道，鎮定地，自持地，令人安心信賴地。
       　　"越野？……我沒事，剛才一下子，有些……驚訝。"越野驚疑的眼睛直
       　　盯著自己，仙道輕輕做了個微笑的表示，隨手拭去血跡。

       　　"仙道……"
       　　心里在痛嗎？為什么連我都覺得心碎。
       　　"仙道！是牧學長的話，不會這樣就……不會就這樣的！"
       　　為什么要這樣說，是自己也不明白。
       　　跟在仙道身后好大一段路，看他搖搖晃晃，徑自獨行，不知該說什么，
       　　做什么。
       　　他的心境，竟如自己親歷一般。
       　　多添了對仙道的痛惜與牽挂，這擔心，是誰也不能體會。
       　　見他忽然倒在地上，再也忍耐不住，才沖上前來。

       　　"謝謝你。"仙道坐起身來，望望夕陽，似是笑了笑，"謝謝你，越野。"
       　　仙道……


       　　三個月后，在各國齊心協力之下，神奈川抗敵成功，山王敗退。
       　　這場戰役中，損失無數高級將領。在神奈川星球大事記上被稱為山王
       　　之戰。

       　　至于湘北那場神秘爆炸，有人說，湘北在制造秘密武器，不慎失控，
       　　引發爆炸。
       　　也有人說，山王就是得悉這個秘密，這才攻打神奈川，為的是獲知技
       　　朮內幕。既然一切儀器資料已經徹底炸毀，也就順勢撤兵。
       　　還有人說，湘北綜合醫院的舊址有一個強大的磁場籠罩，是巨大的能
       　　量來源，路經飛機也才會因此失控墜毀。

         　各國對此達成一致默識，后來就不了了之。只把這醫院的舊址划為軍
       　　事禁地，不許閑人接近。

       　　在這場爆炸結束后的第三年整，據說有個青年軍官，夜闖禁區，結果
       　　是離奇失蹤，沒人見他出來。

       　　于是此地也就俞發荒廢，久而久之再無人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