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風眼
　　　　　＜第十章 風起＞
      　　By 碧煙棹月

帝國歷954年4月27日，皇帝宣布重組議會，允許平民參政。原先全部由貴族組成的議會，改制成上
議會，相對應的，平民組成了下議會。由貴族組成的上議院和由平民組成的下議院，共同行使立法權。
同時，議會著手制定帝國的第一部憲法。

這是自帝國建立以來，皇室第一次下放權力。

從那時起，政治，不再是貴族的特權。

帝國歷956年，剛剛當選為帝國下議院議員的仙道彰，和一批志同道合的年輕政治家一起，宣布成立
“人民共和聯盟”，并聲稱，“人民共和聯盟”的綱領就是實行民主政治、為人民爭取更多權利。

自從帝國歷862年，皇帝宣布成立議會以來，不斷有政黨建立，各種政治主張五花八門層出不窮，以
至于在帝國歷926年發生了貴族叛亂。那以后，議會沉寂了多年，直到953年皇帝宣布擴充議會下放立
法權才再次為人們熟悉，但是，在近百年的議會史上，除了當年發動叛亂的貴族們，几乎沒有人像“人
民共和聯盟”這樣，旗幟鮮明地公開宣揚民主政治。

更令人驚訝的是，帝國年輕的侯爵、近几年帝都的風云人物神宗一郎也作為發起人參加了“人民共和聯盟”，
甚至，為了表示自己的決心，公開放棄自己的爵位、以及在上議院的議員席位，并在同年的議會選舉中，
成功進入下議會。

短短的四年時間，“人民共和聯盟”發展成為政壇上的著名政黨，在下院中擁有席位雖然不是最多，可是
在民眾中的支持率，卻沒有一個政黨可與之相比、甚至在貴族階層中，也有許多人贊同支持它的主張。
“人民共和聯盟”的主席仙道彰，更被譽為當代最偉大的政治家。

帝國歷960年，在民眾一浪高過一浪的呼聲要求以及下院議員的推動下，皇室被迫宣布修改憲法、組成
政府﹔并于次年，暨961年，舉行全國大選、到時，將由全國民眾投票、選出第一任帝國政府總理。

“人民共和聯盟”主席、下院議員仙道彰，是第一個聲明參加總理選舉的候選人。

從960年九月開始，大選總理選舉如火如荼地進行著。“人民共和聯盟”雖然有著廣泛的群眾基礎，面對
著其他候選人的強大宣傳攻勢也不敢有絲毫懈怠，它的候選人仙道彰頻繁出現于各個公眾場合，發表
演說，以得到民眾的支持。

961年春，4月10日，仙道彰從帝都出發，准備用三個月的時間在全國進行巡回演講，為自己爭取更
多的選票。

他的競選伙伴、“人民共和聯盟”副主席神宗一郎，留在帝都，負責協調工作。

6月12日中午，神接到一個特殊的電話。

電話，是牧紳一打來的。監獄里不允許使用可視電話，神只能聽到他的聲音。

“神……”

聽到電話里那沉穩的聲音，不知不覺間，神的掌心沁出了細汗。

在牧入獄后，神曾經和當時剛剛從《帝都日報》辭職的仙道有過一次密談，對神而言，那是他生平罕見、
沒能說服對方的一次對話。從那時起，他開始不由自主地關心起仙道的一舉一動。從關注到受影響、
進而修正自己的人生目標，直至最后、毅然放棄貴族頭銜，進入政壇。和牧一樣，神的人生，也因為一
個人而改變。

從那時到現在，很久了，再沒有這樣緊張過了。

“牧……”

“神……”牧略停了一停，用平淡的語氣說，“我這個月，二十八號出獄。”

一晃眼，七年竟已過去了！神在感嘆歲月流逝的同時，更為牧感到由衷的高興。

勉強壓抑住興奮的心情，神盡量用同樣平淡的語氣說：“什么時間？我來接你。”說到最后，喜悅之意
還是流露了出來。

相比之下，牧要平靜得多。

“你在忙巡回演講的事，不麻煩你了。今天打電話給你，是想通知你，以后不用到這里看我了。”

“你怎么知道演講的事？”神忍不住問。

沉默了一小會兒，牧回答：“新聞里有。”

神也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笑笑、說：“以前你很少看新聞。”

牧也笑了一聲：“也就是這兩三個月的事。”

神繼續笑著：“再怎么忙，我也要來接你，約個時間吧。”

牧頓了頓，沒有堅持：“早上八點。”

神沒有異議：“好的，我會准時到。”

“就這樣吧，再見。”牧挂斷了電話。

切斷了電話，神似有所悟：兩三個月前開始看電視的嗎？仙道開始他的巡回演講，似乎，是兩個半
月前的事啊！

當天傍晚，四點五十五分，同往常一樣，神等在通信屏幕前，准備與遠在千里之外的仙道通過光纖
通訊對話。

自從仙道為了總理選舉、外出進行為期三個月的巡回演講后，他每天都會在這個時間與神通話，
商量一下“人民共和聯盟”內部的事務、確定競選的各種事宜。

五點正，仙道的身影，准時出現在通信屏幕上。

競選工作進行得十分順利，仙道的心情極好，臉上一直帶著笑容。

相對之下，神的心情有些沉重。

“彰，你昨天演講時，有的觀點、太激烈了。”

“我說的是事實。”

“所有的人都知道你在說真話，可是，真話有時候是最傷人的。”

“沒辦法，我們正在做的事，本來就是會觸動一大批人的。”

“我明白。但是，不要這么急吧。像你這么激進，早晚會出事的。”

“我知道……”仙道的聲音，漸漸低沉，“……可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只要想到我今天的位置，是犧牲
了他……他們得來的，我就心急，為什么這么久，還是沒有什么作為……”

“我要看到自己的努力換來的成果，不管付出什么代價！”這是他的結論。

神顫抖了一下，此時此刻仙道的神情，竟和彼時彼刻的那個人，相似得驚人。

在意識到以前，話已經出口：“他……6月28日早上八點出獄。你……要去接他嗎？”

仙道抿緊了唇不再說話，臉色異常嚴肅。

十秒鐘后，神還在耐心等待對方的回答。突然，通信屏幕暗下來，機械的電子合成女聲在神耳邊響起、
不斷重復：“連接出現故障，通信中斷。連接出現故障，通信中斷。……”

苦笑著，隨手按下按鍵，阻止機器迭迭不休的重復。

“真是……任性啊……”

顯然，神并不認為通訊會突然中斷，是機械故障的緣故。

以后半個月，神一直聯絡不上仙道。據說，他的演講非常成功，所以非常忙碌，連每天傍晚、與神例行
公事的對話，也被迫中斷了。

神對著從仙道那邊傳送過來的各種數據報告，看著電視屏幕上神采飛揚的仙道，只能苦笑了。

“人民共和聯盟”的主席與副主席，居然半個月沒有聯系，如果說出去，恐怕，沒有人會相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