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風眼
＜第三章 戰爭的原因＞
By 碧煙棹月

“你最近，心情很好啊。”

這是近來，“267”縱隊全體隊員對他們司令官的評價，可是，敢于在以嚴厲著稱的司令官面前這樣說的，
只有他的好友，遠在帝都的神宗一郎。

在“267”縱隊進駐莫克沙鎮的第五天，通過可視電話，神宗一郎見到了牧紳一。

雖然有著溫和的笑容，神其實是個最講求實際的人。這一次他大費周章打電話過來，牧本來料想一定
是有什么要緊的事。沒想到，一上來，竟然聽到這么一句話。

牧的眉頭一皺：“莫克沙的事還沒解決，我怎么可能心情好。”

“是嗎？”屏幕上，神揚了揚手，讓牧看到他拿著的東西。

牧的視力，使他足以看清神手中的報紙以及報紙的名稱──《斯坎耐尼時報》。

神的聲音，還是那么平靜：“這次行動屬于機密，這個專訪，可是讓所有的人都吃了一驚。”

牧揚起眉毛：“連你都知道了，看來《斯坎耐尼時報》的影響力不小。”

“不是《斯坎耐尼時報》的影響力大，而是只有它有你的獨家新聞，連《帝都日報》也用了它的采訪。
沒辦法，莫克沙鎮，現在是全帝國的焦點。”

神微笑地盯住牧：“你現在，可是責任重大。”

輕輕的一句話，牧卻覺出了其中的分量。

在結束通話之前，神突然問了一聲：“那個記者，叫仙道彰是吧？”

牧一怔，還沒明白神的含意，神已經笑著切斷了電話。

所以，牧也沒去多想。

對著通信屏幕，他的表情漸漸嚴肅，看來，是到了做決定的時候了。

最先感受到牧變化的人，當然就是正在對他做跟蹤采訪的仙道了。

短短的四天時間，牧和仙道已經相當接近。

一半是因為牧對仙道的特殊感情，另一半也是因為仙道實在是個很活潑很有趣很喜歡交朋友的人。

“你今天……心情不好？”

結束了每天的例行采訪，仙道按下采訪機的停止鍵，走近了牧。

他臉上雖然笑嘻嘻地和平常一樣，可是牧當然聽得出語氣里的關切。

雖然不習慣向別人傾訴心事，但是，仙道當然是不同的。

“收復莫克沙鎮的計划，進行得實在不順利。”能讓他如此坦率地承認失敗的，也只有眼前的這個仙道了。

仙道有些詫異：“‘267縱隊’在六天里收復了大半個莫克沙鎮，至少救出了四萬名居民，這樣的成果還不輝煌？”

“還是太慢了。”牧顯然并不滿意仙道舉出的一系列數字，“‘267縱隊’從來沒有在一場戰爭耗費這樣多時間，
簡直是在打持久戰！”

仙道靜靜地聽著，憑著記者的直覺，他發現牧的煩躁，并不僅僅是因為戰事不順。

“你……受到什么壓力了？”

牧一怔，仿佛想像不到仙道竟會這樣說。

“267縱隊”是他親手創建的特種部隊，一直以來，他有著絕對的指揮權。而這次在莫克沙鎮的作戰，軍
方更是給了他高度的自由，參謀部也非常合作，沒有干涉過他的作戰計划。和軍方的聯系，只限于例
行的戰況匯報。

這樣的環境，應該是構不成任何壓力的。

然而，仙道做出了正確的判斷。

今天早上，神所說的話語，時時在牧的耳邊回響。

“莫克沙已經是全帝國關注的焦點，軍隊的一舉一動都非常惹眼，何況，你還接受了記者的采訪。現在，
“267縱隊”在莫克沙的任何行動，都會在第一時間傳遍整個帝國。這次行動，已經不僅僅是一次軍事行動了。”

神只是大致說了一下眼下的形勢，至于結論，他沒有明說。

牧當然明白好友想說些什么。世界上沒有白吃的午餐，軍方肯給予他高度的自主權，當然要他以勝利
作為回報。

如果戰事一直膠著下去，輿論一定會不滿，以至于指責軍方效率低下。到那時，毫無疑問，牧紳一和
他的“267縱隊”，會被軍方當作替罪羊、推出來承受各方的指責。

這種情況，絕不允許發生！

甚至，在各方關注下，這場勝利還必須是完全徹底的勝利，既不放過敵人，也盡可能不傷害平民以及
各種措施，在最短的時間內，干淨利落地結束戰斗。

可是，牧不得不悲哀地承認，以眼下的局勢，這是不可能做到的。

尤其是已經証實，叛軍在他們的指揮中心扣押了三千六百名左右的人質，投鼠忌器，他更不可能冒然
發動攻勢。

但是，如果再沒有動作，也許，就沒有機會上戰場了。

一旦耗光了軍方的耐心，他們是絕對不會給自己更多的機會的。

立即進攻還是再等一等，這是自己從軍以來，最大的考驗了。

在仙道面前，牧當然不可能將自己的考量和盤托出，他向著正緊盯著自己的人笑了笑。

“壓力總是有的。畢竟，有那么多人的生死，要看我怎么打這一場仗了。”

“而且……”看到仙道收斂了笑臉、大有肅然起敬的意思，不知怎么，牧突然有了開玩笑的心情，“現在
我的一舉一動都讓你寫進采訪了，如果不打個漂亮仗，不是給我們軍人丟臉嗎？”

聽到最后一句話，仙道一愣，然后笑了：“呵呵呵，牧也怕上報紙嗎？”

他一邊笑，一邊把已經塞進背包的采訪機拿出來，在牧反應過來之前，撳下了清洗鍵。

“你……”牧沒有想到，仙道會這么做。

仙道一臉笑容，神態輕松，絲毫不因為失去獨家新聞而惋惜。

“記得，等拿下莫克沙以后，要給我做獨家采訪！”他叮嚀著。

看著面前的人，慢慢有一股暖流，從牧心里流過。

就算只是為了這個笑容吧，自己也不能就這樣止步不前。

就在這一刻，牧下定了決心。

雖然，心里隱隱總有一絲不安，可是，既然下了決心，就沒有可遲疑的了。

“沒問題！不過，你得盡快做好准備，就是這兩天的事。”連他自己也沒有發現，他此刻的語氣，
非常地溫柔。

那個許諾，絕不只是關于采訪的。

仙道正在把采訪機塞進背包，聽到牧的話，他遲疑了一下。

抬起頭、他沒有像往常一樣露出燦爛的笑臉，只是回答：“我當然會做好准備，請不要懷疑我的專業素質。”

不知為什么，牧總覺得，仙道的神色有些不自然，他甚至，沒有正視自己的眼睛。

但是，那卻又不是心虛膽怯之類的情緒。而且，牧直覺，這件事，是不可以去追問仙道的。

于是，戰斗開始之前，“267縱隊”的指揮官，因為某人奇怪的情緒變化，而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之中。

此時，離三月三十日八點十五分，尚有十五小時二十五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