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引
     <番外篇 飛仙(上)--陽關雪
  By 碧煙棹煙

   
 

鵝毛似的雪花一片片飄揚著,輕柔得像是在跳舞,只一日一夜的功夫,天地間銀裝素裹,已成了冰雪世界。
郁郁從林之中,坐落著小小一座亭子,此刻盡為白雪覆蓋,恍若琉璃所制,看不出本來面目。
“今年的雪真大。”
坐在亭中,俊秀溫和的青年眺望遠處,看到本來郁郁蔥蔥的林木上積滿了白雪,枝柯仿佛玉做的一般,不禁微
笑著喃喃自語。
突然,遠遠地白雪四處飛濺,由遠及近,枝柯上的積雪被震得簌簌下墜。風雪中,十數騎飛奔而來,來如雷霆
萬鈞,到了亭前,忽然間齊齊勒馬,只有最近的那一騎,徐徐上前。
馬上英姿勃發的騎士,看了一眼亭內的青年,然后下馬,走入亭中。
“今年的雪,比往年都要大啊。”青年并未起身,只向騎士微一頷首。
一身戎裝的騎士撣撣身上的積雪,冷冷地回答:“十五年前,翔陽也下過這么大的雪。”
聽到“十五年前”這几個字,青年長身而起,顯然有些意外:“你知道了……”
“你該不會以為,這件事只有你和父王知道吧?”
青年看著騎士,莞爾一笑:“難怪五哥放著軍務不管,急匆匆地趕來了。”
“只是,五哥來得也未免太晚了些。”
“陽關那里,仙道朝的武林人士昨天剛剛鬧過一場,五哥還不知道吧?”
騎士一怔,然后大笑:“六弟你真好興致,居然連這種事也感興趣!”
“你知道我為什么會感興趣。”青年也笑,淡淡地。
“我知道!”騎士緩步走到青年面前,俯視他,“六弟,你實在太喜歡搞這些小動作了!”
“翔陽的皇子,要的是武力和足夠的膽識。不錯,你是諸皇子中最有智謀的一個,可是像你現在這樣,你的智謀
只會是成為你的障礙。”
被緊緊地盯住,青年并沒有表現出不安:“五哥,你知道我并不是翔陽的皇子。”
看見騎士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青年苦笑著,說:“我說出你心里的話了,是不是?”
“所以你想殺他?”
“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一回事,莫名其妙被人取代,又是另一回事。”
“當年父王既然作出了決定,就不會輕易更改。”騎士長嘆,“你實在不必這樣疑神疑鬼!”
“我總得……為自己做些什么。”
騎士陡然挑高了眉,神色變幻不止,一時卻無從開口。
相似的話,在并不遙遠的過去,面前的這個人,也曾經對他說過。
也是這樣的大雪天,在屬于翔陽皇家的獵場,眼前的這個人,拍馬趕上自己,把自己射中卻故意送給他的那頭銀狐
擲還,對自己說:“我自己的事,不想讓別人來干涉!”
那個時候,自己和眼前的這位“六弟”在眾兄弟中是最知心的,不過自那以后,漸漸疏遠得和別的兄弟沒什么不同了。
生在皇家,也只有這樣的兄弟關系才能長久。雖然明白這個道理,偶爾想起以前的日子,還是會有一絲感慨。
而一直沒有問出口的是,我這樣對你,錯了嗎?
直到現在,或者,其實在知道了他的身世以后,才真正明白他說那種話時的心情。
是的,沒人能幫到你,我……也不能。
如果當年你沒有對我說出那句話,也許我會嘗試,也許……
苦笑著,不明白自己辛苦趕來這里到底為了什么。沒有再說一個字,騎士轉身,走出了小亭。
又是一陣馬蹄聲響起,十几騎快馬剎時消失在風雪中,如來時一樣突兀。
青年仍然站在那里,看著漫天的雪花。
你也走了嗎?
果然……
“雪,更大了啊。”他低低地,笑著、說著。
如果這時候有人在,必定會驚訝,他臉上慢慢淌下的水珠。
晶瑩的水滴,在風雪中很快被吹干,只留下淡淡白色的痕跡。

下回
回牧仙小說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