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樂
         By Summer
         <幕二十五>



        幕二十五                           相逢為何曾相識

    更深夜靜﹐極細極白的菱形雪花﹐正從黑夜中靜靜飛起﹐飄散。牧一個人坐在房中
    喝酒﹐他喝得很慢﹐仿彿每一口﹐都在細細品嘗其中三味﹐又象是在故作悠閑﹐表
    示自己並沒有喝寂酒。

    若說這杯是寂酒﹐那麼﹐牧原是早喝慣了的。只是﹐經歷了這幾個月來的一番上下
    起伏﹐這杯原已十分熟悉的寂酒﹐竟然變得有些陌生。雖然人靜靜坐在房中喝酒﹐
    眼耳口鼻身意卻無不留心著外面的舉動響聲﹐仿彿在期待著什麼。

    也許就是因為這個原因﹐那人踏著雪﹐一走進院子﹐牧就聽見了﹐聽得一清二楚。
    這裡已近邊塞﹐那人所穿的﹐卻是雙江南的木屐﹐踩在雪上﹐有種異樣輕盈﹐同時
    又異樣清晰的感覺。不單是木屐﹐那人還打了一把傘﹐應該是油紙傘﹐雪花輕輕的
    打在上面﹐不同雨聲﹐卻又象是雨聲。

    就在這樣一個雪夜﹐有這樣一人﹐穿了這樣的木屐﹐打了這樣的紙傘﹐君以為﹐此
    人為誰﹖君又希望﹐此人為誰﹖

     “不會不知道我是誰吧﹖”

    仿彿心靈相通﹐窗外那人輕輕一笑﹐輕俏甜美的問出了這樣一句。窗內愣了許久﹐
    才緩緩的道。

     “是你。”

    這語中﹐是失望﹐是驚喜﹐是失望又驚喜﹐是思念﹐是感懷﹐是激蕩﹐是平靜﹐還
    是其他﹐王者的聲音中﹐不辯真假。只淡淡的﹐他便懂了﹐他也懂。

     “沒想到是我﹖”
    “你終于肯見我了﹖”

    窗外人淡淡一笑﹐雪花飄在他的傘上﹐雪光映在他的綠衣上﹐如夢如幻。

     “我﹐是來向你辭行的。”
    “要去哪裡﹖”
     “大理。”
     “噢。”

    無言了﹐相別有年﹐魂牽夢縈﹐再會的這一刻﹐卻是辭行。牧不知道該問什麼好﹐
    也不知道該答什麼好。

     “始終覺得﹐走前應該和你說一聲。”
     “謝謝。”
     “不謝﹐下次再見﹐就是你我作了結的時候了。”
     “噢。”

    這一次﹐牧笑了﹐笑得豪邁﹐其中卻又有幾份蒼涼。這麼多年﹐他還是一點沒變﹐
    言談話語﹐一如昔年的任性任情。窗外的藤真卻似有幾份瞋意﹐皺眉不悅道。

     “有什麼好笑的﹖”
    “沒什麼﹐我等你。”

    極自然的﹐牧如是說了﹐雖是等他來殺﹐語中卻滿是自信。藤真在窗外一笑﹐卻
    又一瞋﹐冷笑道。

    “只怕不是我﹖”
    “嗯﹖”
    “你﹐帶他去桃淵了﹖”

    語意平靜﹐出奇的清冷﹐仿彿不屑。牧聽了﹐心中卻驀的一動﹐明白了他的來意。
    他這一來﹐並非道別﹐亦不是重申舊盟﹐只是要確認一件事﹐他是否將別人﹐帶
    去了桃淵。

    領悟到了這一層﹐牧沉吟了良久﹐卻只點了點頭﹐混然忘了﹐那人在窗外﹐應看
    不見。偏他又知道了﹐只聽久久無聲﹐就懂了。

    之後﹐就再無聲。久久﹐牧才問了一句。

    “你不進來嗎﹖”

    窗外無聲﹐牧起身推開了窗戶﹐但見窗外一片銀光﹐院中靜悄悄的﹐再無半個人影。

    他﹐已走了。

    這樣﹐也好。


幕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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