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樂前傳      上邪
         By Summer
         <幕三>


    幕三					夢狐
    那一晚﹐牧夢見了一隻白狐﹐雪白的狐狸﹐站在漫天的冰雪中﹐那雙琥珀色的眼珠﹐     顯得美麗又高傲。那隻狐狸似乎也同時看見了牧﹐竟然清清楚楚的對他一笑。只為那     絕世一笑﹐以為煙滅的回憶﹐突如破冰般出現。牧想起來了﹐那﹐是藤真的狐狸。     “阿牧﹗你要是捉不到那隻狐狸…”   “我就不用回來見你了。”     綠衣男孩氣吁吁的還沒說完﹐他那個黑臉的同伴已經熟練﹐並且很認命的幫他接完了     下句。很顯然﹐同樣的威脅﹐他已經不是第一次聽了。     兩個小鬼現在的樣子卻都狼狽的很﹐藤真的帽子不知在哪裡給掛掉了﹐牧的皮褲上撕     裂了一條大縫﹐兩人都凍得紅鼻子紅臉﹐耳朵更是早就麻掉了。天色已經有點暗了﹐     北風呼嘯﹐身邊只見荒草白雪﹐這座山﹐顯然比他們想象中高得多﹐也難爬得多。     之所以放著燒著火爐﹐溫暖如春的房間不待﹐卻揀這個滴水成冰的時候來爬冰峰﹐     完全只是因為﹐藤真恰好在那天看見了一隻白狐。雪山上見到狐狸原是常事﹐就算     是全身雪白﹐沒有一點雜色的品種難得﹐讓牧來看﹐實在也犯不著這麼長途跋涉的和     自己過不去。只可惜﹐藤真卻堅稱﹐那是隻會笑的狐狸。     “我絕對沒看錯﹗它走的時候﹐對我笑了一下﹗”     世上有會笑的狐狸精是聽說過﹐會笑的狐狸﹖那是聞所未聞。黑臉的男孩看看外面陰     沉沉﹐仿彿馬上就要下雪暴的天氣﹐再看看眼前興奮得臉上微微泛紅的同伴﹐一時間﹐     好不為難。     “阿牧﹐你是懷疑我的眼神不好﹖看錯了嗎﹖”     白色的狐狸會不會笑﹖牧不知道﹐不過眼前這隻狐狸露出一口雪白尖利的牙齒一笑﹐     黑臉的小男孩也知道﹐大勢已去。於是﹐兩個人就幾乎什麼東西也沒帶﹐在這種眼看     要下雪暴的日子裡﹐追著一隻會笑的狐狸﹐上了雪山。     牧本來是打算﹐山上的狐狸應該不少﹐隨便捉上它一隻﹐就算是交了差。無奈﹐上天     卻不怎麼幫他﹐明明平時滿山亂跑的野狐﹐竟然連一隻也找不到﹐更不要提﹐那隻會     笑的白色狐狸了。     山坡越來越陡﹐山路也越來越滑﹐腳下的輕功卻是越來越不利落了。已經不知道摔了     第幾個跟頭爬起來﹐牧終于發現﹐他們是迷路了。     “我們﹐好像迷路了。” 黑臉的男孩皺著眉﹐少年老成的下了最後的判斷。     “…沒﹐沒關係﹐只要晚上星星出來﹐就能找到回去的方向的。” 綠衣男孩想了半天﹐     醒了醒凍得通紅的鼻子﹐勉強振作著。     老天似乎是存心要開這兩個小鬼頭的玩笑﹐幾乎是一語未落﹐鵝毛般的飛雪就夾著北     風﹐沒頭沒臉的卷了過來﹐瞬間﹐天地間就不分東南西北了。     下雪了。下雪的晚上﹐不會有星星。     在大眼瞪小眼的沉寂中﹐還是牧先回過了神來。看來﹐是要在野外過夜了﹐眼下最重     要的是﹐得找個避雪的地方。愣了愣﹐黑臉的男孩從自己身上解下了皮斗篷﹐帶著體     溫﹐一起披在了已經凍得臉色發白的同伴肩上。     “不要﹐你自己也得穿。”     藤真見他解下披風﹐立刻閃身讓開了一步﹐動作卻有點遲鈍﹐沒讓開﹐聲音也有點發     顫。牧見狀愣了一下﹐眉宇間突有怒色﹐一把伸手握住了藤真的手。果不其然﹐原本     冰冷的小手﹐已經燒得滾燙。     “你怎麼都不說﹗”     黑臉男孩只抱怨了這一句﹐也不等綠衣同伴有什麼辯解﹐二話不說的蹲下身﹐便把他     小心翼翼的背在了背上。     “把我放下來﹗我又不是女孩子﹗要你背什麼背﹖”   “……”   “沒那麼嚴重啊﹐我是學醫的﹐自己不知道自己事嗎﹖”   “……”   “死阿牧﹐快把我放下來﹗丟臉死了﹗”     那天的雪下得好大﹐再怎麼提氣﹐腳下只是越來越沉了﹐那條路仿彿永遠也走不到頭。     背上的藤真開始還在吵﹐後來便漸漸不說話了。他燒得很燙﹐仿彿隔著幾層衣服﹐也     能一直傳到自己身上來﹐燒得自己也跟著焦急了起來。     最後最後﹐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終于把玩笑開夠了﹐好不容易讓他找到了一個小山洞﹐     幾乎是一頭就栽了進去。那時的感覺﹐仿彿就是再讓他走半步﹐也是死活都走不動了。     就在那個小小的山洞裡﹐外面是飛雪連天﹐兩個人靠在一起﹐互相依偎取暖。藤真後     來似乎也清醒了些﹐自己怕他睡著﹐便一直沒話找話的講故事。一個長長的夜﹐就這     樣過去了﹐除了些許擔心他的病之外﹐便很開心。     飛雪﹐山洞﹐小小的藤真和自己都漸漸遠去了﹐留下的只有高高站在冰山雪地間的那     隻白狐﹐半瞇著那雙清亮的﹐琥珀色的眼珠。牧走過去﹐白狐沒有逃開﹐只安安靜靜     的任他輕輕摸著那光滑柔軟的皮毛。     驀的﹐指尖一痛﹐頓時徹骨連心﹗那白狐竟狠狠咬了他一口﹗牧一愣﹐再抬眼看去﹐     只見鮮紅色的血從狐的嘴角順著雪白的毛﹐緩緩的滑下去﹐仿彿在笑﹐那琥珀色的     眼中似恨似痴﹐最後卻流露出了一種只有人類才了解的深深的悲哀。
第四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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