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戀壞男孩
<PART9 重蹈覆轍>
by 三井風



隨著光陰的流逝,不知不覺,二月已經走了一半。再過兩天,就是情人們視之神聖的情人節。跟三井
約好要去大阪玩一整天的清田,依然得熬過這漫長的兩天。因為再怎麼說.他都是個學生。
大阪是他的故鄉,也是第一次和三井相遇的地方,雖然他還是想不起來三井口中說的那個"欠砍"的記憶,
可是他卻緊緊抓著一個永恆的發光體,煙火。大阪的煙火,和三井之間的煙火。
想著想著...清田心中不知不覺裝滿了三井。他琢磨著想送三井一支新的手機做為情人節禮物。「嗯~乾脆當
天跟壽壽一起去挑好了~嘻嘻~」
這時,冷不防背後砸來一顆斗大的橘紅色物體,隨著阿牧爆炸性的怒吼:「清田信長!!練球的時候你發
什麼呆!?」
「對、對不起..阿牧學長,我忘記了....」清田不好意思的揉著傷口,思緒也同時被拉回現在。
他在練習。接受著海南附中嚴酷又充實的訓練。跟國中時期完全不一樣,他不能再掉以輕心因為隨時隨地,
都有可能會被人取代的危險。海南就是如此強勁的球隊。
但是他不并後悔,當初為了追求更高深的籃球技朮,他才會煞費苦心的考進來,現在當然不可能輕易喊累。
阿牧學長也許多少有點恐怖,不過他了解,那都是為了"常勝"。
沒錯。"常勝",海南籃球隊的座右銘。
「好!!看我的!!」他的斗志全來了,運球閃過武藤高砂等人的連續防守,疾馳到籃下,發揮驚人的彈跳
力,看准籃框,狠狠地砸下去....
灌籃成功了。清田的灌籃。
「喔~現在的一年級真不賴嘛~」武藤驚訝的擦去汗水,轉向阿神:「你當初那招總算沒白用。」
阿神露出一抹勝利的笑容:「感謝牧吧,多虧他的"無私"精神啊~」
聽到武藤跟阿神大笑的聲音,阿牧忍不住喝止:「好啦好啦~少廢話!!快點練習!!」
「是!」兩人應聲而去。
看在清田眼里,他覺得相當光榮,這意味著,他已經成為海南隊里不可小覷的天才。
哈~~~原來人生可以這麼美妙。
*    *    *    *    *
也許是受了清田的影響,三井終於鼓起勇氣重新回到學校上課。兩年的混混生涯使他沒什麼朋友,不過德
男那一票兄弟,還是愿意繼續跟隨他。當303班的導師驚見到三井壽居然坐在那布滿灰塵的位置 上上課時,
眼鏡差點沒掉下來。真是奇跡。
一整天,討論之聲絡繹不絕。
「你聽說了嗎?3班那個混混回來上課了耶,而且居然一堂課都沒?,簡直比流星還希奇...。」
「他是不是決定要浪子回頭,做一個真正的好學生?」
「怎麼會呢?你看他還是流里流氣的樣子,而且長發也沒剪掉。」
「誰說好學生不能留長發的?你們都不知道.三井同學一年級的時候有多純,多可愛啊!」
「那他究竟受了什麼刺激...怎麼會...」
「聽說好像是跟籃球隊的人發生什麼事情了......」
「啊~對對對~我都忘記了,他以前是MVP選手耶!!」
「噓~小聲點,他好像聽到了。」
其實.三井從頭到尾都聽的清清楚楚,而且每一句話都像利刃般刺進他心里。可是他一直告誡自己絕對不能
發火,絕對不能砍人,如果違反了,他就對不起清田,對不起那個白痴的殷殷期盼。
但是瘡疤一再被人提起實在是相當難受,為了逃避,他只好到教室外透透氣。走廊上所有人都對他投來異
樣眼光,迫使他逃上天台。德男早已等在那里,他是三井最忠實支持者同時也是好朋友。不用說,他也是
一個混混。
「三井,我就猜到你會來這里....」
「悶,實在是欠砍的悶。」三井懊惱的往地上一坐:「早知道就不該答應那個白痴回來上課,簡直悶死我了!!」
「那我們去整頓一年級的新生好不好?砍几個人發 !!」
三井忽然有點不悅,罵道:「豬頭,一天到晚砍人你不累啊?」
怎、怎麼?這家伙是真的要金盆洗手嗎?
「你不打算在砍人了嗎?是不是...你跟鐵男怎麼樣了?」
「我沒跟你說過嗎?我打算退出,做普通的學生,反正也只剩下一年,我不想連高中都沒辦法畢業。」
「你認真的?」
「嗯....」三井茫然地點點頭,是啊....是認真的。但奇怪的是,內心深處總有個角落在吶喊,在恐懼。事情真
的會那麼單純嗎?
「可是...」德男急著想辯解,背後的鐵門卻在此時被人一腳 開。
很囂張的男孩走進,手上拿著他最厭惡的籃球,耳朵上還有相當引人側目的耳環。德男一看到這人,汗毛都
豎起來了,握緊拳頭低吼:「宮城良田,誰准你上來天台的?」
宮城良田...好熟悉的名字,記得很久以前,德男曾經說過學校有個很欠砍的高二生就叫做宮城良田。只不過
當時他完全沒去注意,直到今天第一次見面,他才發現此人真是 的可以!!
「堀田,天台不是你一個人的,老子就愛來納納涼,怎樣!?」
三井頓時怒火沖天,極力忍耐著。他狠狠地瞪向宮城。
注意到三井不友善的目光,宮城也沒多想,走過去打量他:「看來你就是三井壽,不錯嘛~只不過來上個學
就引起全校大轟動...有空來我們籃球隊串串門子,看看這世界上有些事情比打架還好玩。」
三井沉默不語,原來這個人也是籃球隊的,難怪...如此的討厭!!
「不過呢~像你這種人是永遠也沒辦法體驗籃球的美妙。本人是今年最被看好的支柱之一,同時也是下屆隊
長接棒者,記住羅!」
驟然間,三井再也克制不住心頭的怒火,從地上一躍而起:「你..找死!!」
這一拳,他揮的相當大力,把所有的屈辱也一并奉上!!
「媽的,要打架來啊!!」宮城不甘示弱,一腳踢向三井。
兩人開始激烈地扭打,宮城的腿特別厲害,招招几乎都命中三井下盤,使他不得不轉移拳頭的注意力.護著
下盤,不巧宮城就是看准這一刻的松懈,狠狠往三井下巴揍去。
血花四賤,三井兩顆門牙掉了....德男趁這個時候,從背後偷襲宮城,結果兩敗俱傷,宮城頭頂上被砸了一
個大洞。
此事震驚了全校,立刻派遣救護車將兩人送往醫院療傷。
*    *    *    *    *
清田終於度過漫長又充實的一天。他踏出海南校園的時候,天以近黃昏。因為發呆被牧罰跑操場20圈,他雙
腿酸得要死,真想趕快奔回家去....也許上天就喜歡特別眷顧他,正巧阿讓開著宅即便卡車經過他眼前。
他停下車,用一貫嘻皮的態度打開車窗看著他:「順風車,上來吧。今天我送你回去。」
清田好像中了大獎,興奮地沖上車,系好安全帶。「你去哪里了?這几天為什麼連影子都沒看到?」
阿讓一邊發動車子,一邊慣性的調完喇叭,才慢條斯理地回答:「我忙嘛~每天有送不完的貨。」
「仙道可沒這麼想,他說你是因為不敢接受他的挑戰才躲起來,我跟三井都快被他吵死了~唉~」
阿讓乾笑了几聲。他這几天的確在逃避著仙道,也沒有特別的理由,若真要解釋,大概只能說...他怕,怕見
到仙道,自己又會生出那些怪異的感覺。
「而且啊~仙道最近迷上了釣魚,天天都跑去湘南海岸垂釣,害我每天晚上都要過去幫三井吃魚...唉~阿讓,
你實在不應該教他去釣什麼魚!!」
「他....真的天天都去釣魚?」
「對啊,他還說什麼...海是最好的聽眾...諸如此類我跟三井聽不懂的話。」
阿讓忽然降速,把車停在路邊。從窗戶外面看去,正是呈現金黃色的湘南海。
「哈~不知道仙道今天有沒有來....」清田伸長脖子,試圖尋找。
「清田,我不在的時候,仙道他......看起來寂寞嗎?」阿讓低下頭,好像在問一個很慚愧的問題。
沒看見仙道的身影.清田失望地回頭。「不知道...不過我覺得他變了很多,可是也說不上是哪變了...總之,
阿讓你還是偶爾回來看看吧~反正仙道又不會砍你...」
「他又不是三井,當然不會砍我。」
清田頓時漲紅臉,義正言詞地彈回去:「三井早就不混了,他現在聽我的話,乖乖回去湘北念書啦。」
「哈~你們還真甜蜜,過兩天就是情人節,一定有所計畫對吧?」
「嘿~那就是秘密啦。你很想知道嗎?」
阿讓搖搖頭:「不想。」
偏巧清田原本就想好好炫 一番,這下被堵的沒話可說了,翹起嘴:「哼~不想知道就算了。 你等著羨慕
到死吧!!」
「有什麼好羨慕的?」
阿讓苦笑了一下,就摸摸眉毛,加快速度往目的地疾馳而去。
*    *    *    *    *
神奈川縣立醫院。今年他不知走了什麼衰運,居然一個月之內連進兩次醫院,上次是為了救人倒也還罷了,
結果這次更扯,居然被人打進醫院,而且還是挂牙科。
齒亡唇寒,他現在連說話的樣子蠢斃了!!盡管那個天殺的宮城傷勢比他嚴重10倍,但他仍然不愿意繼續
留在醫院接受治療,怒氣沖沖的跑掉。德男完全沒有受傷,一路上他都苦苦跟著三井。
「你要去哪里啦?喂!!三井....」
三井滿心憤怒,根本不想聽德男說話,他現在只想跑到沒有人的地方躲起來,好好思考下一步該做什麼。
「你至少...至少裝完假牙在發脾氣嘛..」
簡直哪壺不開提哪壺!!三井忽然停下腳步,恨恨的轉身揪住德男的衣領大吼:「你他媽皮 欠砍是不是?」
倒楣的德男慌忙解釋:「我..我是說,你裝完假牙之後,會比現在威風很多...我讓你盡量罵沒關系,但是...但
是你罵的爽比較重要...」
「靠!我知道我現在的樣子有多蠢,不用你提醒!!」
「真的很蠢...啊,不不,我的意思是.你裝了假牙就會比較好看了嘛..」
德男越說越糟,到最後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低下頭等三井教訓。
很意外地,三井反而慢慢開他的衣領,臉上的暴戾之氣被一種沮喪給取代,緩緩問道:「反正你一定覺得我
很"俗辣",對不對?說好要退出,結果又去跟人家打架,還落得這種下場。哼.....」
德男注視著三井很久,吐露出一句真心話:「你還是不要退出了吧?」
三井一震,有點受傷的情緒:「為什麼?我不適合當好人嗎?」
「我不知道,但是我看得出來,你并不快樂。宮城這個仇,難道你不想報嗎?」
德男的話提醒了他,如果今天宮城那家伙不是籃球隊的,他大概就不會有這麼大的挫敗感,一想到那句"像
你這種人是永遠也沒辦法體驗籃球的美妙",他簡直要爆炸了,所以他才會忘記自己是"普通學生",才會沖
上去跟人家打架....他想証明什麼呢?
德男打破三井的沉默,替他做了決定:「我們去找鐵男好不好?他一定會幫你。」
是啊,鐵男....他又必須回頭去找鐵男了。
我可以再暗處看著你,保護你...只要你有需要,或者你覺得陽光太刺眼的時候,我隨時...歡迎你再回來。
事到如今,他知道自己已經決定了。或許腦中曾經有那麼一瞬間閃過清田的影子,但只是短短的几秒鐘,
很快就消失了。
人嘛,墮落是很平常的。
「走吧。」三井換上以前冷酷的表情,往夕陽的暗處走去。
德男沒有察覺到他有任何的不對,興奮的跟在他後頭。
*    *    *    *    *
深夜十分。三井還沒有回到公寓,清田難以成眠,只好在走廊外面走過來又走過去。仙道看得頗厭煩,
沖出去把他抓進屋子里面,倒了杯熱茶給他。「給我坐下,安靜點。」
「都12點多了,他會去干什麼?難道湘北還沒放學嗎?不可能,一定出事了,我要去看看!」說著,他
又想往外跑。好在仙道死命把他拉住,按回座位里面。
「拜托一下,三井不是小孩子,他會出什麼事情?今天他難得回學校,一定跟人家去狂歡了,你做老婆
的還是少管點 事。」
「老婆?」清田立刻跳起來大喊:「我打你喔!!什麼老婆嘛..」
「哈哈...臉紅了喔?有什麼關系嘛~你們不是早就有"夫妻之實"嗎?嘿嘿~現在的同性伴侶多的很,要不要
我幫你們去辦個公証結婚?只要生小孩的時候請我喝杯喜酒就好了。」
清田臉越來越紅,不停的槌打仙道:「怎麼生小孩?你生給我看啊!!」
兩人嘻鬧一陣,清田才發現,每當他們提到三井的時候,仙道臉上的表情是越來越自然了。
「仙道,我想問你一個問題耶,你要老實告訴我喔。」
「好,你問。」
清田頓了一下,還是大膽地說出口:「你...以前是不是很喜歡三井?」
面對這麼直接又尷尬的問題,很意外地,仙道毫不猶豫就接下來了,他爽快地承認:「是啊,在你們嘿
休以前,我很喜歡他。」
「那,我跟三井在一起,你很傷心嗎?」
仙道慢慢站起身,走向窗邊,拉開窗 讓外面的空氣透進來。然後,他吸了口氣,慢慢開口:「說不曾傷
心,那是騙人的。三井一直是我照顧和關心的對象,以前的我,認為那是在平常不過的事情,因為從來
沒有人和我搶他,所以我也沒想過,如果他離開我身邊,我會怎麼樣。直到...你出現以後。」
「我傷害到你了?是嗎?」清田覺得有一絲絲愧疚。
仙道搖搖頭,笑了起來:「我有說你傷害我了嗎?真正讓我難過的是,在三井心里,我永遠都是學弟,
從來沒有改變。所以這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反而因為你,我認清了一個事實,那就是我沒有必要在抓
著他不放,因為他一直沒有屬於過我。只可惜人嘛,傷心是難免的。」
「仙道........」
看清田難過的表情,仙道立刻恢復精神百倍的模樣,道:「可是你看我現在不是一點事都沒了嗎?我才
不會那麼笨.傷心難過一輩子。而且,我知道無論我發生什麼事,有個人一定會適時出現給我安慰和溫
暖,而且屢試不爽喔。」
清田直覺脫口而出:「阿讓?你說阿讓對不對?」
仙道不答,但是從他滿足又開心的笑容之中,清田知道自己猜對了。不知道為什麼,清田有個很奇怪的
直覺...那就是,說不定很久以後,或許也不用很久以後了,反正阿讓最後一定會成為仙道心中最重要的人。
沒錯。
忽然,大門被踢開。三井緩緩走進,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清田連忙奔到他身邊,上下查看:「你受傷了?
為什麼?上學第一天就跟人打架嗎!?」
三井沒有說話,自顧自的走進房間,然後很用力的關上大門。
發出的巨響,狠狠的打擊了清田。「你...你發什麼神經啊?三井,你給我出來說清楚!!」
房間中傳出三井的聲音,不帶一絲情感:「回去!!我很累.....」
居然叫他回去!?清田愣住了,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仙道見狀連忙過來打圓場:「好了,你回去睡覺吧。
他大概在鬧 紐,明天就沒事了。」
鬧 扭也不該這麼莫名其妙啊?他擔心了一個晚上,結果就換來這種結果嗎?清田低下頭,真的懶得跟他吵了。
「後天情人節,希望你不要忘記。那我走了.....」
仙道送清田出門。房內,三井緊緊抓著棉被,他該怎麼辦呢?該怎麼告訴他...自己又重蹈覆轍,又走回原
來的路?
不行,不能告訴他。絕對不能告訴他。 反正,該結束的終究會結束,關鍵就在於....甘不甘心讓它結束了。
*    *    *    *    *
三井決心重回幫派 混,身為好友兼兄弟的鐵男沒有多說什麼廢話,他接納三井,誠心誠意的接納三井。
很意外的,從前素來與三井不合的龍,這次也沒有很刻意地去找他麻煩,一切都很平靜。
平靜的不像他自己。
湘北高中方面,籃球隊新崛起的人物-流川楓、櫻木花道也一一和德男結下梁子,這筆帳,看起來是有必要一
起清算。三井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挫敗感一再淹沒他的道德倫常,他要籃球隊毀滅 ,他要全世界的人都
知道,他有多麼憎恨籃球。
可是,他沒有辦法把這種情緒帶給清田,他也無法面對清田,面對一個他曾經愛過,也有可能現在還是繼
續愛著的男人。
於是,他選擇逃避。早出晚歸,就算不幸見到面,也不愿意開口說話,他要清田遠離他這個爛人。
情人節迫在眉睫,三井有種預感,那就是.....只要情人節一過去,他和清田之間就會結束。
為什麼?因為他知道自己絕對不會赴約。然而 ,清田還是抱著希望,甚至很篤定的認為三井會赴約。
於是,命運的一天終於來到。



第十回
回三清小說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