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天堂
     <PART 8>
         By 玲

        木暮看著只扒飯，不夾菜的流川。



       「菜不合胃口嗎﹖」木暮溫和的語氣，讓流川心裡突然一震。



       「不是。」



       「多吃點，你最近好像吃得很少噢。」

        木暮想把菜夾到流川的碗中，但流川卻馬上把碗移開。



        木暮咬著下唇。



       「我飽了。」流川有點內疚。



       「沒關係。吃完了吧﹖我來收拾。」

        木暮微微笑了一下，然後開始收拾桌上的碗碟。



        流川坐在餐桌那兒，靜靜地看著木暮。





       「木暮，我要搬了。」



        突然的一句話，讓木暮的動作停頓了一下。



       「你。。。你的家裝修好了嗎﹖」



       「我去東京。」



       「東京﹖」東京﹖東京。。。



       「嗯。」流川沒看見木暮開始蒼白的臉色。



        木暮坐了下來，嘗試以最自然的語氣說話。

       「噢，在那兒找到工作嗎﹖幾時去﹖」



       「後天。」



       「那麼快﹖」

        已經是隱藏不住的失落，但流川仍然察覺不到。



       「嗯。」期限要到了。再不走，恐怕我不能使自己離開。



       「那，明天我替你準備一頓豐富的晚餐，當作餞行，好嗎﹖」



       「你。。。」你不留我嗎。。。



       「就這麼說定，明天記得早點回來。明天剛好不需要去醫院，有

        很多時間準備呢。」木暮站了起來，繼續收拾碗碟。



       「嗯。」流川看著木暮轉身把東西拿到廚房裡。

        他難道就這樣沒反應嗎﹖那看來，我的決定是對的。



        木暮強忍著心裡的難過，假裝若無其事地洗著碗碟。



        直到他聽到流川把房門關起的聲音，才低下了頭，放下了手裡的

        工作。



        最近發現流川好像在疏遠自己。對自己的態度，冷淡很多，甚至

        在跟自己說話的時候，也一直避開自己的視線。不知道為什麼他

        突然間會有那麼大的轉變。心裡覺得好難受。



        他要離開。自己是不是太沒用了呢﹖



        發現自己開始在乎他。不過，那又怎樣﹖還不是跟以前一樣嗎﹖

        還不是走上同一條錯路﹖



        為什麼自己越在乎､越想接近的人，結果，都會離開自己。。。



        ****************



        無目的地在漸漸冷清的街道上走著。



        已經很晚了，但我不想回去。

        我知道他交代過，但我就是不想回去。



        其實沒什麼好難過的，我根本沒有離開他。

        我只是回到原來的地方守著他罷了。



        嘖。既然都要走了，何必想那麼多﹖

        他已經不在意三井的事情，所以任務已經完成了。

        他現在很快樂，所以不再需要我的幫助。

        我應該為自己感到驕傲才對。



       “他”也應該覺得滿意。

        在人間的日子裡，我學了很多。

        相信我回去的時候，會把工作做得更好。



        可惜，“他”自己也不知道，

        我學到的東西，竟然是讓我想留在這裡的原因。。。



        ************



       「流川﹖回來了﹖」



       「你還沒吃嗎﹖」

        流川看著滿桌已經變涼了的菜。全是自己最愛吃的。



       「等你一起吃。都涼了。我先把菜弄熱。」

        木暮的神情有點怪。



       「小心點﹗」

        流川連忙把碟子接住。



       「啊，真對不起﹗把你衣服弄髒了。真是的。。。」

        木暮馬上找塊布幫流川擦乾淨。



       「你吃自己。我不餓。」

        說完﹐流川竟然向房間走去。



       「噢。。。不要緊。。。」

        木暮苦笑著。



        木暮望著一桌的食物，想開始著手把它們收了起來，但最後還是

        支持不住，重重地坐了下來。



        是累了嗎﹖眼前有點朦。



        手背上突然多了暖暖的水滴。

        原來眼淚也悄悄地滑了下來了。



        你連最後一頓飯都不想和我一起吃嗎﹖



        *************



        不停地責罵著自己。



        很想好好地跟木暮渡過最後的時間，但不知怎麼的，自己的態度

        竟然這樣。為什麼自己做的，跟自己想做的，會那麼不同﹖



        現在已是深夜了。

        明天，不，是天亮時就要離開。



        想再看看他熟睡的樣子。

        最後一次那麼近距離地看他。。。



        *************



       「嗯﹖﹗」流川皺起眉頭。



        一走出房間，就見木暮獨自坐在餐桌前。

        燈還開著，沒吃的菜還在，碗碟也沒收。



       「你坐在這裡幹嗎﹖」看見木暮的表情，流川不禁感到又驚訝又

        心疼。



        木暮抬起頭。

       「流川﹖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休息﹖」



       「。。。」



        木暮站了起來。

       「你餓了是嗎﹖我去煮碗面給你好嗎﹖」



       「不用。」



       「沒關係，很快就好了。你等一下。」

        木暮向廚房走去。



       「我說不用了。」



        木暮看了看流川。



       「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不要緊。」



       「。。。」



       「對了，流川，明天幾點走﹖」

        木暮見流川不說話了，便找了個話題。



       「早上。」



       「噢。那我們會保持聯絡嗎﹖」



        流川不回答。



        木暮點了點頭，但隱藏不了受傷的眼神。

       「不要緊，我明白。那，祝你一切順利﹗」



        木暮微笑著伸出了手。



        流川猶豫了一下，然後也伸出了手。



        觸摸到木暮的那一刻，流川的心突然抽痛著。

        這是自己的心在痛，還是木暮的心在痛﹖



        竟然開始動搖了。



       「木暮，其實我。。。」



       「嗯﹖」木暮似乎有點期待。



       「謝謝你的照顧。」流川也不知道要說什麼，結果說了這句。



       「不用客氣。我也要謝謝你。」



       「謝我什麼﹖」



        木暮猶豫了一下。

       「總之，很感謝你，流川。能夠認識你，是我的幸運。」



       「你還想三井嗎﹖」



        木暮笑了。

       「你怎麼問這個﹖」



       「好奇。」



       「三井本來就不屬于我。我終于明白了。」木暮認真起來了。



       「嗯。」任務總算完成了。



       「所以，我要謝謝你啊。我。。。終于可以重新再來了。

        不過，幸福，似乎一直離我很遠。可能這是註定的吧﹖

        身邊的人，都一一離去。」木暮向流川勉強地笑了笑。



        流川不語地看著地上。



        木暮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緒。



       「流川，如果。。。」



       「什麼﹖」



        木暮低下了頭。



       「木暮﹖」



       「如果。。。如果能夠一直跟你相處下去。。。」木暮說得很小

        聲､很小聲，而且好像根本就是在跟自己說話。



        但流川卻聽見了。



        木暮抬起頭看了看流川的表情時，才發現自己竟然真的把話說出

        口。

       「啊﹗對不起，我只是。。。流川，請你不要介意。。。我。。。」



        流川望著木暮的臉，內心激烈地掙扎著。



       「我想我是太累了，在胡說八道。我。。。我先去睡了。晚安。」

        木暮想走回房間，但好像忘記了房間到底在哪裡﹐結果他呆呆地

        站在原位，面對著流川。



        此時的木暮，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說什麼了。

        他只知道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

        而自己會再次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為什麼會弄成這樣﹖好好的友情又被自己搞砸了﹗



        流川握緊拳頭，拼命地把想抱緊木暮的衝動壓抑住。

        不過，這根本是不可能的。流川終于做了決定。

        流川伸出雙手把木暮攬入懷中。



        木暮被流川的動作給嚇呆了。



        一股未曾體驗過的感覺在流川的體內開始萌起。



       「流川，你。。。」木暮的腦子裡一片空白。



       「我要留下來。我出去一下。」

        流川說完，便消失在木暮眼前。



       「怎麼。。。流川﹖。。。。。。」

        木暮呆呆地看著前面的空氣。

        無法相信自己看到的情形，

        也沒辦法做出任何反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