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ross the sea (1)

          by 商禽

          我在幾年前的一個仲夏，隻身飛到日本神奈川縣的最南端＿觀光勝地＿湘南地區

          渡假。







          偶然的機緣，認識了個可愛的朋友。







          她很喜歡說故事。特別是喜歡說一小段故事，再唱個幾句搭配情節的歌。有時候

          是現成的歌曲，不過多數的時候，都是見她拿出吉他，緩緩地，悠閒地調著音，

          就著幾個簡單和絃，沒什麼條理地哼著自創的小曲。







          她從小住在湘南海岸，最喜歡坐在海邊，拿著吉他彈彈唱唱，我這外地來的菜鳥

          ，是她口中理所當然要陪她到海邊去的同伴＿「帶你去觀光啊，比那些坑人的旅

          行團值回票價多了！跟著我，才不枉你來過湘南！」



　



          為了她所說的〝不枉來過湘南〞，我幾乎每天都要到那片海水不夠藍、視野也不

          怎麼樣，平時遊客又多得要命的海岸報到。



          有一天傍晚，她到飯店來找我，穿著一件白洋裝，捧著白色的玫瑰花。



         「你這是幹嘛呀？」我簡直是一頭霧水，



         「跟我來吧，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我帶你去個特別的地方！」雖然好像是很令

          人興奮的事，但我的朋友臉上，絲毫不見喜悅，收起了平時開朗的微笑，只剩下

          一臉的沈靜與肅穆。



          這可勾出我的好奇心了。莫非是她的失戀紀念日？



          乘坐江之電沿著湘南海岸前行，遠遠就看到了電影中常常出現的江之島，老舊的

          電車發出轟隆轟隆的聲音，而她的表情卻始終沒有變，一路上沈默的像尊雕像。



          下了車後，我們走到一條堤岸上，她走到盡頭，跪坐在地上，拿起吉他彈唱了一

          首曲子，聲音也不像在哀悼什麼。唱完後，她開始把玫瑰花一枝一枝拋進海裡。



         「你……」我實在也不敢擺出平時嘻皮笑臉的樣子，只好蹲在她身邊，看著她奇

          怪的舉動，



         「哪，幫忙吧」她遞來幾枝玫瑰，意示我扔進海裡，「要用最虔誠的祝福扔，曉

          得嗎？」



          大概是什麼宗教儀式吧，我怎麼知道。



          等到所有的玫瑰都扔完了，她和我並肩坐在堤岸上，沈默了很久。



         「跟你說個故事。」半晌她終於淡淡的說，



          心想她終於恢復本性想說故事啦，我滿懷希望的聽著。



          她於是開始說一個發生在海岸邊的故事；以前，有一個愛打籃球、愛釣魚的男孩

          ，和一個看海、愛寫詩的女孩….



          說著說著，她忽然又停了，拿出吉他，開始唱起一首歌，我立刻聽出，這就是剛

          才拋撒玫瑰之前，她對著大海唱的那首歌。



　



          今天又是一個人



          獨自乘坐小田急江之島線



          手機又煩人的響了　真討厭



          關掉從東京來的那些麻煩事吧



          今天只想回到湘南來找尋些什麼



 



          就像當年的海浪般



          哎　都沒有變嘛



          又看到江之島了



          好像從前般



 



          你的背影常駐的堤岸



          快快放下記憶的釣魚線



          拚命想要在當年的海潮中釣起那個夏日初戀



          還記不記得你曾笑笑的說



          什麼都不會變的



 　



          夏日的海風裡



          何妨擦上粉紅的口紅



          穿上白色的小洋裝



          放下長髮陪你去釣魚吧







          ｃｏｎｖｅｒｓｅ的星形標誌



          在戀人腳上好像長了翅膀



          兩人一起搭著江之電



          在七里濱下了車



          捧著束紅玫瑰和滿天星



          嘿　什麼時候再去妳的秘密基地看星星吧



          那麼　釣魚的事　改天吧



　



          又想玩沖浪了



          像火一般十七歲的仲夏



          橘色的球體　也是一樣的



          充滿熱情　揮灑青春汗水



          哇　好帥的無視傳球法



          平塚綜合體育館裡



          大家都在喊你的名字



          喊著加油加油



          就再進它一球吧



 



          脫掉高跟鞋



          赤腳在沙灘上跑著



          你的吉他還在彈著卡布里嗎



          又看到江之島了



          有誰能告訴我



          海灘的戀人你還在不在



          轟隆轟隆專屬湘南的節奏







          就像當年的海浪般



          哎　都沒有變嘛



          又看到江之島了



          好像從前般







         「好好聽的歌！你作的？」聽她唱完後，我由衷的讚嘆這充滿祝福與溫馨的旋

          律。



          她只是搖搖頭，笑了笑說：「歌中的堤岸，就是現在我們所在的堤岸」



          然後，又繼續講完那個故事。



          最後，我和她一起看到夕陽的最後一抹餘暉隱沒在海平面上。



          那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



          現在，我回想那次的渡假，什麼都不記得了，但是那天聽到的那個故事，那首歌

          ，卻像魔咒般，揮之不去，每年到了夏日的那天，我也不由自主的捧著白花到海

          邊去，一朵朵，一朵朵的拋下。



          我決定，我要把它們統統寫下來，也許會破壞原本那種迷濛的美感，但是，很希

          望有更多人在那天，會捧著白花，走向海邊，唱起那首歌，想起那個故事…



          是的，就是你現在手上這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