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鳥(十)
<PART 10>
BY 季子
「越野叔叔:
我是彰!啊∼∼∼先不要撕掉啦!
我知道寄信您一定不肯拆,電話可以掛掉,電子郵件可以刪除,只好用傳
真的.....平安到英國了吧?宏明還好嗎?沒有暈機吧?坐了那麼久的飛
機,叔叔一定很累了,要好好休息喔!
沒事啦!只是向您報告一下,以後我會常常問候您的!請多多指教!」
「越野叔叔:
今天我做了烤香魚和山藥蛋捲給阿姨和真紀大姐享用,自從小宏離開後,
她們好久沒好好吃一頓了!唉∼∼∼想到叔叔和宏明,在國外一定很想念這些
食物,我就難過的吃不下.....不要緊!等下次你們回國我再做吧!
天氣漸漸涼了,要記得多加件衣服喔!宏也是,別讓他感冒了!我會心疼
的∼∼∼∼」
「越野叔叔:
今天地震呢!還好我〝剛好〞去找阿姨,〝幸運〞的及時把半倒的櫃子頂
住,所以大家都平安無事,請放心!
啊∼∼∼您不用急著在半夜打電話啦!我會好好保護她們的!小宏不在,
這是我應該做的嘛!
宏明有好好的唸書嗎?交到新朋友了嗎?他不在,大家都覺得好寂寞..
..宏∼∼∼不要變心了啊∼∼∼∼」
「越野叔叔...........」
按下啟動鍵,寫滿字跡的紙張緩緩捲了進去.....越野出國一個月,
這已經是第三十封傳真了!
三十天來,越野被嚴格限制著不准和仙道有任何聯絡,偶爾接到他偷偷找
機會打來的電話,兩個人也只能在極有限的時間裡互道平安,然後在匆匆掛斷
後,不捨的對著話筒發楞.......
依照真紀的說法,清正是個口硬心軟的人。這些日子,仙道唯一能做的,
就是自言自語似的將傳真一封封發出去,希望持續持續傳達著的心意,能夠讓
事情有所轉機..........
然而,只是讓清正的態度軟化顯然是不夠的!要讓他自願將越野送回來,
似乎還需要一點催化劑。仙道將傳送出來的原稿抵在額頭上,禱告似的祈願著
,經營了整整一個月的糾纏計畫究竟能不能成功?就端看這封傳真,是不是真
能發揮它應有的效果.........
* * * * *
〝嗶──嗶────〞
傳真機發出尖銳的鳴叫聲,越野清正停下手邊的工作,轉身將傳真抽起。
又是這個傢伙!一天一封的,還真是毅力十足啊!當初一開始收到這樣的
東西,還很強硬的看也不看便直接撕掉揉掉。收了幾次後,發現每一封傳真裡
頭,竟都細細報告著自己心愛妻女的消息,然後才是仙道這孩子殷殷切切的問
候.....一路這麼看下來,漸漸的,反而開始期待著每天晚上,那自遠方
家園捎來的音訊與關心。
蓄積了一整天的期待,清正興致勃勃的展開傳真細讀,讀著讀著,原本飽
滿的笑意漸漸螁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層因憤怒而冷凝的刺骨寒霜..........
「簡直是豈有此理!!未免太欺負人了!!小宏!你過來!」
聽到父親氣極敗壞的吼聲,越野疑惑的停下手邊的作業,起身朝書房走去。
每天到了這個時候,父親總是很準時的閃進書房裡,然後接著便會像是突
然良心發現般,帶著一臉虧欠的笑容,跑過來對自己噓寒問暖的。越野雖然隱
約知道,這一切似乎和仙道的傳真有關,但既不能向父親提問,也只好裝作什
麼都不知道,咬牙暗暗忍受著相思之苦........
一個月以來,父親每天看完傳真後,心情都顯得相當不錯。但今天的情況
顯然不太對勁!難道....家裡出了什麼事?越野在門口遲疑了片刻,才走
進房裡,一張輕薄的紙片軟軟跌落在自己腳邊.......
『爸,這.......』
「哼!!自己撿起來看!這就是你千挑萬選的好朋友!」
好朋友?是指仙道嗎?仙道怎麼了?
拾起被丟棄在地板上的傳真,熟悉而懷念的字跡,龍飛鳳舞的直撞進心
坎.......
『...叔叔您說得對,一時的激情不能代表什麼....我認識了一個
女孩,她....很好...我想,我是遇到那個...真正適合我的人了.......』
「小宏...別唸了.....」
呆呆的楞了一下,越野沒什麼反應,卻又絮絮的往下讀去:『.....
我不會再煩宏明...您可以放心了!還有...請宏...多多保重...
.我們...永遠是......朋友.......』
顫抖著放下手中的紙片,越野只覺得一陣摸不著邊際的暈眩。這真的是仙
道的傳真嗎?字跡對了,內容卻不對......
他明白,也承諾過要相信仙道....這些一定只是詭計,只是仙道他慣
常胡扯瞎鬧的玩笑!但讀著一句又一句冷淡疏離的字眼,怎麼卻覺得胸口一下
一下的撕扯著,好悶.....好痛........
「小宏,你不要緊吧?哼!說分手就分手,簡直是無法無天!欺人太甚!
這個混帳!究竟有沒有把我們放在眼裡?」
父親憤憤不平的聲音在耳邊嗡嗡響著,越野勉強維持著虛弱的冷靜...
.什麼也不想說,只想回到房裡,一個人靜靜的想一想......
『爸...這樣的結果,不正是你所期望的嗎.......』
「小宏.....」
* * * * *
放學的人潮散去,只剩下部份晚歸的學生,稀稀落落的在校園裡逗留著。
越過身旁三兩成群的同學,仙道懶洋洋的才跨出校門,迎面便撞上一對寒冰般
冷峻的目光.........
「越野叔叔?您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會在這.......」
『仙•道•彰!!你這是什麼意思?!』
軟趴趴的傳真紙順著風勢,搖搖晃晃在地上翻了幾翻,仙道連忙彎身拾起
,像對待寶貴的紀念品般小心翼翼的拂去灰塵,折疊收妥。
「什麼什麼意思?是我寫得不夠清楚,讓叔叔看不懂?還是.......」
『你還裝傻!!當初愛得難分難捨,說什麼也不肯分開,現在呢?才短短
一個月!說分手就分手!你究竟把我們家小宏當成什麼?』
「叔叔,你先別生氣嘛!」
『哼!看到傳真後,小宏難過得關在房間裡,整天失魂落魄的連飯也不太
吃,你呢...居然像沒事人一樣!!』
「啊!他知道了?」想到越野的感受,仙道一顆心忍不住暖暖的發疼..
...一個人在陌生的地方過日子,已經夠寂寞了,收到這樣過份的消息,他
一定很不安,很無助吧!
『廢話!難道你還想把他矇在鼓裡嗎?做出這種該死的事!還怕讓人知
道?』
「唉∼∼∼我也很為難啊!既然我和宏明彼此不適合,早點分開對大家都
好,這樣不是比較愉快嗎?」
『愉快個頭!!是誰說你們不適合的?誰敢這麼說?』
雖然嚴峻,但畢竟是疼孩子的!看越野整天魂不守舍的苦惱著,清正早顧
不得什麼道德義理,只恨不得將全天下虧待兒子的混蛋,全拖出來教訓一番!
「叔叔,你先別衝動!冷靜點啊!」
『我再冷靜不過了!仙道彰,你給我聽好!我絕不允許你這樣隨隨便便的
丟下小宏!事情沒說清楚,誰都不准分手!』
「叔叔,你...是說真的嗎......」
『廢話!!我越野清正向來說到做到!!』
「既然叔叔你這麼堅持,那....我仙道彰在此發誓,絕對絕對不會丟
下越野宏明!否則...隨叔叔你處置!」
『啊?你......』
「對了!宏明回來了吧?他在哪裡?」
『他說....要去堤岸.......』
「謝謝叔叔!我這就去找他!」
『謝謝?這...喂...仙...仙道彰∼∼∼你給我回來∼∼∼∼∼』
* * * * *
「逃課的壞孩子∼∼∼天氣這麼冷,這樣呆呆坐著會感冒的喔!」
『仙....感冒了,也與你這個混帳無關.......』
因賭氣而強作冷淡的埋怨,聽在睽違了一個月的戀人耳中,盡是絲絲的心
疼與不捨....仙道急急將眼前魂牽夢繫的人兒攬進懷裡,在他凍得涼涼的
耳畔,細細柔柔的廝磨著.......
「對不起.....因為宏太可愛了!心裡想著什麼,臉上就會表現出來
,所以.......」
『所以你就把我當白癡一樣耍?!仙道彰!你太過份了!難道你不知道我
會...我會.....』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宏一個人很寂寞...很不安...一直在
忍耐...一直在...想著我......」
『我...誰要想你這個混蛋!』
「啊∼∼∼好無情啊∼∼∼不然你都在想些什麼?」
『想了很多,家人、球隊、學校、未來.....但是無論想到什麼,裡
頭總是有個不負責任的笨蛋拼命冒出來,趕也趕不走......』
「呵∼∼∼我也有很認真的想喔!真的是好巧!不論我在想什麼,也有一
隻兇巴巴的小麻雀,老是纏著人不放耶!」
被偏過頭來的越野瞪了一眼,粉橙色的餘暉將他發燙的雙頰映襯得紅噗噗
的,仙道一臉無辜的笑,滿足而寵溺的揉著他細滑的髮......
「然後我發現,小麻雀對這個世界真的很重要!沒聽到他嘮嘮叨叨的聲音
,日子都不知道該怎麼過了.......」
『不...不覺得煩嗎?』
「煩!好煩啊!小麻雀整天在耳邊〝宏啊∼∼宏啊∼∼〞的唸著,什麼事
都沒辦法做啊!」
『胡說!我哪裡會唸自己?我想著的...明明是.....』
「是什麼?」
『是....不..不知道啦!!』
好想你!一個人獨處時,想著你.....在熱鬧的人群中,還是想著你....
想要待在有你的世界!想要和你在一起!一直....一直......
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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