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市(周年紀念)
           BY Mizuki  

          前言:

         一年了,不長也不短的一段時間。說真的,由於學業的關係,M不只一
           次的想要就此封筆。無奈於寫作是如此有趣的東西,好像中毒一樣的戒不掉
           ^^"
         以下的故事是兩個靈魂和願你幸福的番外篇。沒看過主篇和白狐的牧仙
           的話會看不懂的喔∼∼∼
         女市 這個字在日文裡是姊姊的意思,其實M也不知道為什麼要用這個
           名字,想寫就寫是M改不了的壞習慣。本來這篇是可以一次貼完的,但是無
           奈這台可惡的電腦把一大半給當掉了。全家都聽見了M的哀號聲,可說是驚
           天動地。不得已之下只好拆成兩半。改天再補上下半段。在下面故事開始之
           前,M想好好把自己一年以來的經歷寫下來。
         1999年2月27日--在小殘的秘密空間以GO!GO!JAPAN
          BOYS接龍第11集正式出道。之後連續推出了雨天系列的最討厭下雨
           天與雨天系列二。
         1999年三月某日--與站長Z認識,寫下了EYES ON ME
           給Z當作禮物。
         1999年四月中旬--在Z的站開了不久之後,第一個連載〝兩個靈
           魂〞開始。
         1999年五月中旬--與白狐、小美、夢翔認識。
         1999年六月----不負責任聯盟成立。

         這一年來,小說量可說相當驚人^^"
         長篇連載7篇。包括連載完畢兩篇,自前線徹下的兩篇,尚在連載三篇。
         中短篇小說3篇。狐狸猴子番外三篇,仙流中短篇兩篇還在連載。包括
           手上這篇女市的兩篇。
         中秋應景短篇1篇,生日禮物短篇4篇(胎死腹中的也有4篇^^"),
           賀破十萬的有1篇。
        兩個短篇特企。流川當攻月共有5篇(沒寫出來的有6篇)。雪季有
           4篇,死了5篇。
         短篇共有13篇。其中兩篇在別站,一篇在漫畫社刊上連載。
         搞笑的有2篇。
         配對共有(不包括ALL CHARA和人物篇)20個。
         所有篇數(寫出來的)為90篇以上。平均一個禮物2篇。(我還是人
           嗎我?^^")
         嗯∼∼∼不管怎樣,希望在未來的一年裡大家都還能多多指教^^
         這篇賀出道一年的故事就讓M以老本行來寫吧^^


         女市

         神奈川縣裡的某一獨棟雙層房子,很稀奇地傳出了吵鬧聲。鄰居們都覺得
           相當奇怪,因為住在這個家的一對情人向來是十分恩愛的。只是不知為什麼,
           在這麼一個平凡的櫻花季節裡,卻可以清楚的聽見那個一向待人最溫和的人不
           肯妥協的叫喊聲。
        『我說要去就是要去!』木暮極稀有地露出生氣的表情。『不管壽你怎麼
           說,我不會妥協的!』
        『公延∼∼∼』三井焦急地對難得動怒的木暮解釋著。『我不想見到那傢
           伙嘛,不要去好不好?』
        『那你別去啊。』木暮雙手環胸,臉上的表情顯然的就是對三井的態度感
           到不開心。
        『公延••••生日就應該我們倆甜甜蜜蜜的一起慶祝,沒必要去找那個
           老是煞人風景的傢伙嘛。』
         木暮劍眉又是一擰,眼鏡下那對有力的雙眸中盈滿了不悅。『難得可以跟
           姊姊一起過生日,你怎麼可以叫我別去?』
        『可是••••』三井頓時有如啞了一般。
        『到底是姊姊重要還是會見到姊夫重要?』
        『兩個都很重要••••』三井心虛地。
        『但是你還是選擇不要去啊!看來還是會見到姊夫重要過見到姊姊嘛。』
           木暮諷刺地。
        『不是這樣的••••』語未完,刺耳的電話鈴已打斷了兩人之間僵持的
           空氣。
        『••••』木暮冷淡地看了三井一眼,逕自走到置放電話的桌前接起電
           話。『喂?三井家。蓮見管家,什麼事?』
        『和也少爺!不好了!夫人她••••』
         聽見蓮見那著急的聲音,一股不祥之感也在霎那間浮現。『姊姊她怎麼了
           !?』

           ∼∼∼∼∼∼∼∼∼∼∼∼∼∼∼∼∼∼∼∼∼∼∼∼∼∼∼∼∼∼∼∼∼∼

         醫院的單人病房中,東條獨自坐在病旁的椅凳上,握著正陷入昏迷狀態的
           紫苑那發冷的雙手。東條那經過歲月劃過而略顯蒼老的臉,不減當年的魅力
           ,但是那對睿智的棕色雙眸此時卻露出著擔心與憐惜。彷彿將所有的注意力全
           投注在紫苑那張顯得十分憔悴的臉蛋,伴著置於一旁的儀器上那虛弱的心跳聲
           ,他的眉頭不禁微微地向內攏緊。
        『紫苑••••』最近她的身體越來越虛弱,總覺得那是一種生命快要消
           失的跡象。再一星期就是她三十九歲的生日了••••好不容易也過了二十二
           個年頭,他實在不想就此結束。
        『姊姊!』可以自木暮那違反他禮貌原則的不敲門便衝進病房裡看出他擔
           心的程度。
        『和也。』東條在木暮闖進病房的那一刻,悄悄地鬆開了自己緊握住的紫
           苑的手,並起身迎向他。
         木暮看著紫苑戴著氧氣罩的模樣,心中的悲傷徒然而升。『姊夫,姊姊她
           ••••是怎麼了?』
         東條只是搖搖頭代表原因不明。而三井,呆站在門口,眼前的紫苑將那
           數十年前的慘痛回憶帶了回來。那一刻,他渾身無法停止地顫抖著。直到木暮
           走到他身旁,以手傳給他那股真實的溫暖。
        『呦?我還想這是誰呢。』東條不禁詼諧著三井。『不就是好久不見的〝
           弟婿〞嗎?我想是太久不見了,我差點就認不出來了呢。我說弟婿你不是故意
           在躲著〝姊夫〞我吧?』故意的強調某幾個字,可想而之是東條那〝見人有可
           損之處而不損,乃是己損〞的壞毛病又發作了。就是因為東條這種個性所以老
           是氣得三井牙癢癢,也是這個原因讓三井避他如蛇蠍。
        『你!』火爆浪子的壞習慣也馬上爆發。 
        『我什麼?我是你親愛的老公最愛的姊姊的老公呀。要叫我姊夫。』東條
           連語氣中都滿是戲謔的口吻。
        『可、可惡••••』被人戲弄的無話可說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這下三井
           可真的是氣爆了。
        『好了啦。』見場面已經過於僵化,木暮只好來打圓場。『你們再這樣吵
           下去,姊姊都被你們吵起來了。』
        『要真的能吵起來就好了••••』東條如蚊蚋般地低喃。『這個老是不
           懂得照顧自己身體的笨蛋••••』
        『對了,姊夫。剛剛護士小姐要我們叫你去辦好住院手續。』木暮遲疑了
           下,道:『還是我跟壽去辦?你在這裡陪姊姊。』
        『不,沒關係。我去就可以了。應該會蠻快的,你們先幫我照顧她一下。
           』東條邊說著邊往外走,但是卻令人難以至信地東碰西撞。一下子不小心撞
           到過矮的房門,一下子又撞倒了煙灰缸,簡直粗心得令人懷疑眼前這個向來以
           端正的行為和風度翩翩為榮的東條晴彥可能是外星人偽裝的。
        『那傢伙是怎麼啦?鬼上身不成?』就連三井都查覺了東條的異常。
        『看來姊夫他很擔心。我記得今天有會議,他居然都沒去參加才讓我驚訝
           。看來,姊姊在他的心中佔有很大的地位。』木暮恬淡地笑了。
        『真是看不出來••••』三井不敢置信地嘀咕著。

           ∼∼∼∼∼∼∼∼∼∼∼∼∼∼∼∼∼∼∼∼∼∼∼∼∼∼∼∼∼∼∼∼∼∼

         朦朧中,她能感覺到,有個人緊握著她的手一直不肯放手。她想,是她的
           丈夫吧。是那個在她無處可去時發現她、收留她、繼而愛上她的男人。從不要
           求她說愛、從不要求她對他付出同等的愛,更甚至於不在乎她的身份與過去。
           對於能遇上這樣的一個男人,她很感謝上天。
         也許是她的錯覺吧。感覺上,她的丈夫似乎比平時更加的關心她。至少在
           那朦朧似夢的時候,她能確切地感受到從未有過的溫柔。如果現在睜開眼的話
           ,那個溫柔的男人也就會消失了吧?
        『紫••••苑 ─── 』
         有個好溫柔的聲音焦急地喚著她的名字。她知道,是他的聲音。她緩緩地
           睜開眼,因著那刺眼的光線而縮瑟了下。眼前的模糊漸漸化成了形體。第一個
           落入眼簾的,就是東條。
        『妳可終於醒來了,我還以為妳睡死投胎去當豬了。』
         一開口就沒好話,果然是他。
        『水••••』礙著喉嚨痛,紫苑還無法反駁。
        『妳等等。』東條起身走到桌旁拿起那個特地自家中帶來的不鏽鋼水壺倒
           了杯水遞給紫苑。
         將有如甘霖般甘甜的水一口飲盡後,紫苑勉強以那沙啞的聲音問著自家的
           茶壺為什麼會在這裡。當然東條一輩子也不會告訴她,那是因為他在紫苑昏迷
           不醒的五天當中已經不知道打破幾個醫院裡的玻璃水壺,所以只好從家中帶來
           打不破的不鏽鋼水壺。
        『做什麼不說話?』紫苑一看就知道有發生她不知道的事情。
        『沒有哇。』
        『••••晴彥••••你的眼珠子在飄遊了。』紫苑冷道。
         馬上被抓到的東條心虛的讓眼珠左飄飄、右飄飄,刻意的在轉開話題。『
           和也跟妳那個弟婿才剛去買便當,要不要叫他們回來?』
         見東條在轉移話題,紫苑也就不再多追究了。『不用了••••買個便當
           應該很快就會回來••••現在是什麼時候?』
         東條看了下手腕上紫苑在他二十一歲時送他的勞力士上的時間。『八點了。』
        『真是稀奇••••你居然會帶著我送你的錶出門。』紫苑記得他老
           是把那隻錶當作是什麼寶貝似的收在保險櫃裡。『怕我就這樣去啦?』她淺笑
           著。
        『知道會令人擔心就麻煩懂得照顧自己。』東條一副沒好氣的模樣。
        『咯咯••••讓你擔心才是我的目的呀。』
        『妳這個笨蛋。』他的語氣中帶著甜膩和寵愛的笑罵著。
         紫苑環視著四周,奇怪地問道:『這些花是••••』
         她看著滿室的花花草草,各式各樣的花朵簡直多到可以去開專門店。很少
           人知道她是東條晴彥結縭二十年的妻子,他們也不曾公開結婚。但是這麼壯觀
           的花海••••會出現在她的病房裡算是很稀奇的事了。
        『這全是妳的歌迷送的。如月紫苑的魅力不減呀。』他的語氣中帶著些許
           的醋意。
        『怎麼?你嫉妒呀?』她笑問。
        『是呀∼∼∼嫉妒死我囉∼∼∼』他笑著在紫苑的頰上落下一個吻。『順
           道告訴妳,這裡面也有牧跟仙道送的花。』
         不用東條指給她看她也知道哪一束是那對十年如一日的恩愛情人送的,鐵
           定是那束最顯眼、非要丟盡東條的臉的那一大〝叢〞白玫瑰。說顯眼可能還不
           足以形容這叢白玫瑰的壯觀、豪華、龐大,簡直就是把可說是最高級的白玫瑰
           當作不用本錢的來送。可以想像仙道在選了這束花的時候牧的表情有多無奈。
         紫苑習慣地淡笑了笑。『真是的••••你到底是對仙道做了什麼才導致
           他過了二十多年都還在報復呀?』
         東條聳聳肩,極力撇清關係的說道:『誰知道。反正那傢伙記仇記的牢得
           跟什麼似的,誰知道他是吃錯什麼藥。』
         這個老是把自己闖下的禍整個撇開的傢伙。『對了,小傢伙呢?』
         東條再瞄了下時間。『已經下課了,可能馬上就到了吧。』
        『我〝已經〞到了。』東條 正雪很不客氣的將花店小姐辛辛苦苦花了將
           近一小時才包好的花束往正打算欺身上前去偷吻的東條頭上敲下去。看見病奄
           奄的躺靠在床頭上的紫苑,可比變臉的馬上拋開厭惡的神情,換上那甜得足以
           膩死人的笑容。『母親,妳還好吧?』
        『我很好。』紫苑相當習慣地不將這兩個從十五年前就鬥到現在的父子擋
           的明爭暗鬥放在眼中。『學校怎樣?功課還跟的上吧?』
        『母親,妳可以不用擔心那方面的事了。高中一年的程度我還不怕跟不上
           ,擔心一下自己的身體比較實在。』東條 正雪的語氣中也帶著些許不滿。
        『我知道了••••』紫苑笑了笑。對於這個在十三歲時便有資格直升大
           學的兒子她實在不知該將他當大人看,還是把他跟東條一起當小孩看。
        『妳看,妳都不知道瘦了多少。』東條 正雪說著就要往紫苑那略顯清瘦
           的臉頰撫去,卻硬生生地被東條從中攔截。
        『呵呵呵∼∼∼乖兒子呀∼∼∼我看你還是去幫你舅舅提便當去,別打擾
           我們夫婦倆小聚∼∼∼你這個十萬瓦的電燈泡 ─── 』東條皮笑肉不笑的死
           命捏著小東條的那隻毛手。
        『哈哈哈∼∼∼父親大人∼∼∼你才該回國事會議堂開會∼∼∼少在這裡
           打擾我們母子倆談心∼∼∼你這個史上最欠打的偷吻色魔 ─── 』東條 
           正雪依樣畫葫蘆地往東條的手掌心捏去。
         兩人就這樣互捏著僵持了好久,虛偽的笑容也漸漸僵硬,這才以只有對
           方聽得見的聲量對話。
        『哇哈哈哈∼∼∼你這混帳兒子,知不知道捏得你老子很痛啊∼∼∼』
           東條的臉色已經發青了。
        『啊哈哈哈∼∼∼死老頭,你兒子我也快昏了。還不快放手∼∼∼』東
           條正雪的臉也扭曲的好不到哪去。
        『你們倆到底在做什麼啊?』紫苑已經快看不下去了。
         父子倆這時倒是挺有默契。『沒有∼∼∼什麼都沒有∼∼∼』這兩人從緊
           捏著對方的手變成抱住對方用力地拍打對方的背。『我們只是在表現親子之愛
           ∼∼∼呵呵呵呵∼∼∼』
        『你們再這樣打下去就要吐血了,還不快住手。』
         直到紫苑開口這對活寶才肯罷手。兩人還不住地低噥著。
        『死小鬼。』
        『臭老頭。』
        『你說什麼∼∼∼』聽到對方的話,這兩人又掄起拳頭要開打。
        『你們兩個連讓我靜一下的時間都不給我嗎?』紫苑的眉頭攏緊,冰冷地
           說道。
        『不!不是的,紫苑/母親。』兩人再次異口同聲的解釋,又因為這樣的
           默契而互瞪著。『是兒子/父親先開始的!』兩人又同時指著對方的鼻尖,恨
           不得能一口咬下對方的手指。
        『臭小子!懂不懂得敬老啊?!』
        『死老頭!沒聽過老而不死是為賊嗎?!』
        『你這有戀母情結的變態!』
        『你這獨佔欲超強的色狼!』
         突然一陣冷風掃過,這兩人都愣住了。僵硬地轉過頭時,不出乎預料之外
           的,紫苑已經火大了。
        『你們倆再這樣吵下去的話,以後就別來看我。』
        『紫苑/母親∼∼∼別這樣,是我不對,原諒我吧?』
        『你們全給我滾回家!』
        『不要啦∼∼∼』

           ∼∼∼∼∼∼∼∼∼∼∼∼∼∼∼∼∼∼∼∼∼∼∼∼∼∼∼∼∼∼∼∼∼∼

         四月的某個晚上,東條在醫院的走廊上奔跑著。手上的一大束白百合因著
           那不停歇的震動,總有種快要斷掉的趨勢。隨著不停奔跑,東條的西裝已經
           變得衣衫不整,汗水也不停地自額上滑落。看東條跑得那麼努力,總覺得有種
           參加運動會的感覺。講到運動會就不禁令人想到運動會上最辛苦不過的播報員
           ••••
        「東條選手已經超越了一個護士,兩個護士!超越兩個護士了!一個無可
           比擬的快速回轉,沒摔倒真可算是奇蹟!跨越了擔架!帥氣地滑壘!東條選手
           抵達本壘∼∼∼!!!」
        『神精病啊妳。』東條朝作者嗤之以鼻,打開紫苑的病房便頭也不回地走
           進去。只留作者一個人很孤單地蹲在角落裡畫著圈圈。

        『對不起,我遲到了。好不容易才開完會,那群老頭真是越來越囉嗦了。
           』東條滿身大汗的走向躺在病床上的紫苑,把那束飽受他虐待的百合花遞給她
           。『生日快樂。』
         紫苑開心地笑著接下了花束。『謝謝。』她在東條湊上來的臉頰上輕吻了
           下。
        『送的真是寒酸呀,東條。』
         這種諷刺的口氣也只有一個人有。『仙道,像你那種送花法叫做奢侈。』
        『怎麼?有規定花不能送一大叢的啊?』仙道不滿地。
        『沒人這樣說啊。只是很懷疑你家是不是開花店的。』東條哼了回去。
        『好了,你們兩個。連人家生日都不能稍微成熟點嗎?』一樣的場景,又
           是牧任勞任怨的出來打圓場。
        『是呀,你們這兩個〝孩子氣〞的人就別鬧了。像大人一點。』東條正雪
           幸災樂禍地落井下石。
        『你們看,這孩子都比你們成熟多了。』牧對東條正雪一向贊賞有佳,認
           為他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又因為東條正雪是他青梅竹馬的兒子,自己最愛的人
           又跟他是同性所以無法有孩子,所以他向來視東條正雪為己出,疼他疼的不得
           了。
        『這個小惡魔••••』東條跟仙道同時在心裡想著。
         在一旁看著三個大小惡魔背後的波濤洶湧,三井真是一陣感嘆。『要真的
           被這幾個人纏上了,下場可不是用一個慘字就可以形容的。』
        『耶?大家都到啦?』剛剛才從研究所下課回來的木暮完全沒注意到空氣
           中的危險氣息。『哎呀,好久不見。』他和靄地笑著跟東條正雪打著招呼。
        『舅舅好。』東條正雪乖巧地。
        『你是不是又長高啦?』相貌上年齡與東條正雪相差不遠的木暮笑著撫
           了撫他的頭。『再這樣長下去,八成會比姊夫還高。』
        『跟父親一樣是我的憧憬嘛∼∼∼』東條正雪假裝煞有其事的功夫簡直
           是出神入化,連東條都可能比不上。
        『不、不要臉••••』東條和仙道的臉上頓時堆滿了黑線。
        『好了,我們來唱生日歌吧。祝和也跟紫苑生日快樂!』
        『謝謝。』紫苑和和也異口同聲的笑道。
         對於這對與其說像姊弟倒不如說像母子的雙胞胎姊弟,牧跟仙道從不
           提起他們之間給人的怪異感覺。其實仙道的好奇心曾經要促使他忍不住的想
           開口去問,不過都被牧有技巧地擋下來才不至於弄得場面很尷尬。無論如何
           ,牧覺得只要東條不想說他就不過問。只要東條認為現在是最美好的,他就
           不會說什麼。但是••••紫苑生了孩子後身體就不是很好,弄得東條老是
           神精兮兮。真是令人擔心。
        『姊姊,這草莓很好吃。』木暮坐在紫苑的床沿,叉起一粒鮮紅的草莓
           要給紫苑吃。
        『我沒關係,你吃就好,我不會很餓。』紫苑笑著婉拒。
        『妳都不知道瘦了幾圈了,還不吃。』三井加入了勸說的行列。
        『我吃就是了。』紫苑淡淡地笑著咬了一小口,她輕輕摀住嘴嘻笑著。
          『真的,好甜。』
         東條站在一旁笑而不語,只是一直以那溫柔的目光在紫苑所不能查覺的
           地方悄悄地注視著她。偶爾插個嘴,取笑紫苑。『還吃,看妳睡了那麼多天
           小肚子都突出來了。再吃當心明天醒來變成一隻小肥豬。』
        『東條晴彥,你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紫苑氣得嘟嚷著。
        『廢話,妳有沒有常識啊?狗嘴裡要真能吐出象牙來,我會馬上去報名
           參加世界奇觀。』
        『東條晴彥!我打死你喔!』

         就這樣,紫苑三十九歲與和也二十二歲的生日在一片歡笑中落幕。
        『那我們先走了。』牧與仙道是最早走的。
        『路上小心開車喔。』木暮叮嚀著。
        『那麼,晚安了。』
        『啊,我明天也要早起••••』木暮突然想起自己明天一早還有課。
        『那你們先走吧,我在這裡陪紫苑就好了。』東條坐在已經累得睡著了
           的紫苑身旁,輕握著她的手笑著道別。『順便把那個大電燈泡帶回去,他明
           天也要上課。』
        『你說什 ─── 』礙著木暮在這裡害得東條正雪不能發威,只能在心
           裡暗罵:『死老頭,看我下次怎麼整回去。』
        『怎麼了?』看著東條正雪那啞巴吃黃蓮的表情,木暮相當關心地問著。
         東條正雪嫣然一笑,道:『沒什麼∼∼∼我們回家吧∼∼∼』
         東條正雪那僵硬的表情讓東條想得意的仰頭大笑。
        『可惡∼∼∼』在第三回合落敗的東條正雪飲恨離去。
         看著東條正雪遠去的哀怨身影,東條終於忍俊不住地笑了出來,卻也吵
           醒了沉睡中的紫苑。
        『嗯••••?大家 ─── 都走了?』她呢喃著。
        『是呀。』東條臉上得意的笑容掩都掩不住。
        『你又欺負兒子了。』紫苑一看就知道了。
        『開什麼玩笑,被他整那麼多次不整回來簡直違反本人的原則。』
        『你哪來那麼多什麼鬼原則。』紫苑笑開了。『吶,晴彥。我剛剛做了
           個夢。』
        『喔?是個好夢嗎?』
        『我夢見從前。夢見自己出生、自己死去,夢見遇到晴彥、夢到我們
           的孩子出生••••聽說,人在死去前會夢到從前,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東條心一驚,臉色變得極差。『紫苑,別在生日說這種不吉利的話。』
        『對不起。』紫苑歉然地笑了笑。『但是今天真是愉快。好久沒有過像
           今天一樣熱鬧的生日了。』
        『是呀。』東條低頭邊做著事情邊笑道:『如果妳喜歡,明年我可以再
           幫妳辦一個生日會。一定讓妳玩得開開心心。』
        『晴彥。』
        『 嗯?』
        『••••我愛你。』
         東條第一次聽見紫苑說愛他,彷彿全身被電到似的猛然抬起頭來看著紫
           苑那漾著甜美笑容睡去的臉孔。不安的感覺在剎那間襲入全身,他小心翼翼
           地伸出手去探紫苑的鼻息,卻發現紫苑的呼息已經停止,就連身體都變得冰
           冷。他在那一瞬間愣住,連聲音都快發不出來。
        『嗶 ─── 』東條迅速地按下緊急鈴,尖銳的聲音刺痛了他的耳朵,
           也令他有點神智不清的腦袋恢復了些許。
         他俯下身緊緊抓住紫苑的雙肩,看著紫苑的臉命令也似地認真說著。
          『我不會允許的。在我還沒有放棄妳之前,我不會允許妳自我眼前消失,
           聽見了沒?』
        『東條先生,請你讓開。』護士小姐刻不容緩地一把將東條推走好讓
           醫生進行搶救。
        『紫苑,請不要那麼自私••••』東條哀慟地低喃。

           ∼∼∼∼∼∼∼∼∼∼∼∼∼∼∼∼∼∼∼∼∼∼∼∼∼∼∼∼∼∼∼∼∼∼

         醫院急診室的門楣上,紅色的警示燈照著在門外徘徊的人身上,更顯得氣
           氛十分緊張。
         木暮神色呆滯地坐在椅上倚在三井的身上。而三井摟著木暮的肩膀,眼神
           也十分凝重。
         牧與仙道坐立不安,卻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走了走又立定看著那扇門,
           就這麼樣重複了好幾遍,藉此安撫過於緊張的情緒。
         東條正雪坐在椅上,左顧右盼個不停,不自覺地絞扭著手指。假裝著鎮靜
           ,卻無法制止內心裡的慌張,眼淚也隨之不停地掉落。
         而東條,是其中最冷靜的。從一開始他便直挺挺地坐在離門最近的地方,
           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那道可能是重逢,也可能是死別的沉重大門。彷彿想這麼
           樣傳達著他的力量。
        『母親她會沒事的。』不知何時站到東條身前的東條正雪,淚流滿面的如
           此說著,令人無法知道他是在安慰東條還是安慰自己。『母親她會沒事的對不
           對?』
        『是的。』東條輕輕地讓東條正雪的頭靠到他的肩上,冷靜地道:『你母 
           親她會 沒事的。』
        『晴彥••••』牧看著東條,心理明白現在最痛苦的是他。藉著壓抑自
           己的不安來達到安撫別人的目的,但是這樣能安慰得了誰呢?他的感情幻而不
           真,但是一旦揭開他的面具,便能發現他的堅強與脆弱是同等量的。
         就在這時,急診室的燈熄了,一位醫生自裡面走出來。眾人抬起頭,紛
           紛投以信賴的眼光。醫生即使已經面對這種場景已經很多次了,但還是相當痛
           苦地閉上眼,摘下口罩狠下心地搖頭。
        『請節哀順便••••』
         如轟天之雷,那足以將人心撕毀的話已經將他們打入無底深淵。
        『不 ─── 不要!姊姊!姊姊啊!!!』木暮歇斯底里地嚎啕大哭,差
           點就昏厥過去。
         在一旁扶住木暮的三井將已經接近崩潰邊緣的木暮摟入懷中,無法抵抗哀
           傷地流下一串串的淚水。
        『母親••••母親 ─── 』東條正雪已不復往常的冷靜,無法歇止的
           淚水不斷的滑落。他掩著臉,以那哽咽的聲音不斷的喊著母親。
         仙道將臉靠在牧的胸膛,彷彿不願讓人看到他在哭泣一般。而牧,他憐惜
           地摟著仙道,眉頭也不禁深鎖。
         唯有東條聽見紫苑死去時並沒有哭。沒有眉頭深鎖、沒有淚水,就連在眼
           中都看不見哀傷。有如什麼事都不曾發生的平靜。
        『牧••••』東條輕喚著。『葬儀社的事••••可以麻煩你嗎?』
         看見東條那淡如無風的眼神時,牧渾身一顫,只能以唯唯諾諾的聲音回答
           。『當、當然••••』
        『謝謝。』東條輕聲道謝,緩緩地走到醫生面前問道:『請問我可以進
           去看她嗎?』
         當醫生那麼多年以來,從未見過像這種親友死的還能保持冷靜的人,醫生
           也被嚇到。『你是死者的••••』
        『她是內人。』東條的唇角揚起一抹禮貌的淡笑。
        『請••••請。』那剎那間,自東條身上所感覺到的竟是一股毛骨慫然
           的寒意。
         東條朝醫生點了點頭以表謝意之後便逕自步入急診室內。
        『父親他••••為什麼不哭呢?』東條正雪難過地向身邊的牧問道。
         牧哀傷地笑了笑,伸出原本摟住仙道的手拭去了東條正雪頰上仍不停滑落
           的淚水。『當你認定那個人是你一生的伴侶時,就注定了你一半的靈魂將會屬
           於對方。而那個人若是這樣死去,人們通常只有兩個選擇。一是帶著哀痛活
           下去、二是寧一死也不願獨活。晴彥很堅強,因為他知道還有你在,所以他拼
           死也會活下去。紫苑陪伴了他二十多年,他心中的哀傷是你所比不上的。他比
           任何人都愛你母親,比誰都愛。就因為這樣,他不能哭。我們可以哭,但是他
           不能。東條晴彥就是這樣的人。總有一天你一定會了解的。因為你是他的兒
           子。』他拍拍東條正雪的肩,道:『你要知道,他不是不哭,是哭不出來。』

           ∼∼∼∼∼∼∼∼∼∼∼∼∼∼∼∼∼∼∼∼∼∼∼∼∼∼∼∼∼∼∼∼∼∼

        「放了紫苑!放了她!如果你不放了她的話,她一輩子都不可能得到幸福
           的!」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彷彿,昔日的舊語再次回到耳邊。東條諷刺地笑著。
        『那時,我似乎說了大話呢。結果,我也無法令得妳幸福。紫苑•••• 
           』東條握住紫苑早已冰冷的手,注視著她的容顏。『我有沒有令得妳幸福呢?
           紫苑,告訴我••••』

        「你怎麼那麼笨手笨腳,削顆蘋果都削不好。拿來,我削。」
        「告訴妳,我可是第一次幫人削蘋果。多少感謝一下。」東條執意要削
           好一顆蘋果地緊抓著蘋果跟刀子不肯鬆手。「好痛!」一粒血珠自東條被刀子
           劃傷的傷口裡滲出。
        「真是個笨蛋,不是叫你別逞強了嗎?」紫苑拉起東條受傷的手指,將血
           珠吻去。
         東條看著紫苑的臉,揚起了一抹有點詭異的笑。
        「鬼笑個什麼勁?」躺在病床上的紫苑沒好氣地看著他。
        「沒有啦,只是妳這樣好撫媚喔。」東條很明顯的在戲弄紫苑。
        「你被刀子割死算了!」

        『紫苑,妳太不貪心了。難道妳想連那些甜蜜的過往都遺忘嗎?求求妳,
           任性一下。至少對於活著這件事••••多少任性一點好嗎?』
 
           ∼∼∼∼∼∼∼∼∼∼∼∼∼∼∼∼∼∼∼∼∼∼∼∼∼∼∼∼∼∼∼∼∼∼

         歌聲?是誰的歌聲?為什麼在唱那首哀傷的歌?
         不!不要!請不要再唱了!那種哀傷的歌,請不要再唱了。
         因為已經不想再聽到那麼悲哀的歌了。

        「是妳呀。」那輕脆熟悉的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

         是妳。妳是來帶我走的嗎?

        「那並非我的職責。」

         那為何妳三番兩次的幫助我?

        「因為妳想活著。」

         我想活著?

        「妳不想活著嗎?」

         ••••我不知道。

        「離妳的遺體焚化還有幾天。還想活著的話,我會讓妳回去。」

         哪有那麼好的死神。

        「誰跟妳說我是死神。」

         那麼妳是誰?

        「妳又何必知道。與其探聽我是誰,倒不如去看那個愛妳至深的男人。」

         剎那間,幽閉的黑暗空間化為光明。在他們的腳底下,正是放置紫苑
           遺體的房間。

        『紫苑••••』趴在紫苑身旁沉沉睡去的東條,僅管是睡著的,卻還
           是唸著紫苑的名。

         晴彥••••

         紫苑想要碰觸東條那俊美無濤的臉龐,手卻如此地自東條臉頰穿梭過去。

        「別傻了。妳現在是幽靈,怎會碰得到他。」

         紫苑收回自己的手,以另一隻手緊握著。

        「妳愛他嗎?」聲音的主人冷淡地問著。

         愛。怎麼會不愛呢?

        「那麼,為何我給妳機會留在他身邊妳卻不要?」

         ••••我已經任性太多次了。

        「傻女孩,這樣的妳不像人類呀。」

         我不喜歡太貪心。

        「但是有時為了自己的愛,多少貪心一下是無所謂的。」

         那個人少了我也會努力的活下去的。

        「以什麼方式?行屍走肉?」

         不!他很堅強!他會好好的活下去!

        「那麼有把握?是因為妳兒子還需要人照顧的關係吧。」聲音的主人以
           越來越冷酷的聲調說著。

         住口!妳到底是誰!

        『紫苑?』睡夢中的東條突然驚醒。『夢?真是的,若能再做久一點就好
           了。至少••••不用面對真實。』他的手指插入髮間,看著紫苑的遺體苦笑
           著。『紫苑,妳不用擔心••••我會好好的活下去。等我老了,死了再去見
           妳。到時,可別讓我發現妳再婚 ─── 不然我會很生氣的。再不然,我也娶
           個小老婆來氣妳 ─── 』越說,東條的聲音越小。最後幾乎聽不到。『妳為
           什麼要死?這樣的妳太過份了••••我寧可妳變成植物人都不願意妳這樣死
           去啊 ─── 至少我們可以一起變老,至少我還可以像現在一樣握著妳的手,
           至少有什麼不愉快我還可以跟妳說。為什麼妳一定要選擇這樣結束?這樣子太
           愚蠢了啊。太愚蠢了啊••••』

         晴彥••••對不起••••

        『妳這個笨蛋••••大笨蛋。』倏然,一滴晶瑩的淚自東條的頰上滑下。

         晴彥••••

         紫苑的淚如雪片般緩緩落下。

         對不起••••

        「妳還是決定要走嗎?」聲音的主人問道。

         嗯••••

        「走吧。」

         途中,聲音的主人與紫苑都一路無語。就算現在正在走往陰間路,紫苑
           仍能聽見東條逐漸睡去的呼吸聲。突地,她站立在原地不動。

        「怎麼了?」

         我••••還可以再任性一次嗎?

        「終究捨不得他?」

         是的。

        「不覺得現在後悔有點遲?」

         就算妳不讓我回去我也想告訴妳我的真正心情。

        「那麼,繼續走吧。」

           ∼∼∼∼∼∼∼∼∼∼∼∼∼∼∼∼∼∼∼∼∼∼∼∼∼∼∼∼∼∼∼∼∼∼

         陽光下,一名女子靠在床頭,以溫柔的眼光看著躺在自己腿上安穩入睡的
           成熟男子。她以纖細的手指輕觸著他的臉頰,嘴角揚起淡淡的笑意。
        『晴彥,我回來了••••這次不是為了別人,而是為了我最愛的你。』

         醫院的走廊上 ─── 

        『喂?牧嗎?』木暮手持公共電話,滿臉笑意地道:『葬儀社的事情不必
           了。為什麼?••••因為奇蹟出現了啊。』

         紫苑病房的門外 ─── 

        『看她那副模樣,活像聖母瑪利亞。』仙道啐了一聲。
        『喂,別跟我說你想說那個老惡魔是像耶穌。』三井的頰上滑下諾大的汗
           水。
        『哼,那隻披著耶穌皮的臭老頭。便宜居然先被他給佔去了。』小東條不
           滿的冷哼。『等媽康復,看我怎麼整治他。』
        『可怕的小鬼••••』仙道與三井如此想著。

         就這樣,整件事圓滿的以奇蹟落幕。

         數天後,紫苑出院之日 ─── 

        『妳要再敢讓我哭一次看看。』
        『你會怎樣?』紫苑好奇地。
        『我死給妳看!』東條的口吻可說是氣壞了。看著紫苑掩著嘴咯咯輕笑著
           ,他更是氣急敗壞地喊著。『笑什麼?這可一點都不好玩!』
        『因為很難得聽到你說這種話嘛。好肉麻喔∼∼∼』紫苑笑鬧著。
        『那我讓妳聽到肉麻死!』
        『呀 ─── 不要啦∼∼∼』

         姊姊呀,希望妳能幸福。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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