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
<PART 3 ∼ 少男情懷也是詩?(上)>
By 白狐
我是一名高三男生。
自負一點說,我是高中的校園明星,是偶像。不單是我的學校,
甚至在全國,只要你喜歡高中籃球,你就一定知道我的名字。
我籃球打得好,學業出色,外表也不差。任何一個不經意的動
作,都能讓女孩子們為我尖叫,為我著迷。
然而,儘管我表面上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神氣的讓所有學
生都羨慕。我私底下卻也有著一般高中生最普通的感情……我
…我有一個單戀了將近六年的對象………
為了他……是的,我沒有用錯字,是“他”。……我拼命鍛鍊
我的球技;學校的課業也從不敢鬆懈。因為他是那麼的傑出、
完美,我想成為一個匹配得上他的人。
三年的努力有了代價,以我的成績和球場上的表現,所有的大
學都搶著要我。可是,我只想就讀“有他在的學校”………
今天,我正式答應了海南大,明年將成為他們的新生。
啊啊~~~這種輕鬆的心情是什麼呢?就像展翅高飛的鳥兒般歡欣
雀躍!高興,我太高興了!我終於向他跨近了一步!
學長,請等著我吧!我馬上就回去了!我要告訴你……我……我
…我好喜歡你!!
* * * * * *
好白……四周一片白茫茫的……
怎麼回事……是因為車禍而失明了?或者這裡就是天堂?
用右手掩住了眼,數秒鐘後重新睜開時,東條終於看清楚這一
團白霧的真相。
是白玫瑰花海……一大束一大束的充滿了四周的空間,難不成
這是自己的喪禮現場?
『東條先生,昨天睡得好嗎?』專業中不失溫柔的的女性聲音。
『謝謝!我睡的很好。』
東條仰起頭,朝著來到身邊更換點滴的護士小姐微微一笑,接
著問道:『請問您知道這些花是哪一位送來的?記得之前沒看
見過。』
『那時你已經睡了,是一個叫牧紳一的大男孩送的,很漂亮的
花不是?』
護士很高興似的掩嘴笑著。
『牧紳一?』眉頭瞬間聚到了一塊,東條隨口重述著,心裡想
的卻是另一個名字。
『笑起來好迷人的男孩子呢!嘴巴也好甜,好會說話。』
果然沒錯!東條確認的問:『嗯……還梳著火燄般的朝天髮?』
『是啊!他好用心,一個人搬來了這麼多花。他說啊……』護
士露出頗為曖昧的笑容:『要用跟你一樣美的花朵將你淹沒
……哎呀!東條先生你怎麼了?是傷口在疼嗎?』
東條費力保持著嘴角的上揚:『是……是啊…胸口有點……
有點…』
『才手術後沒有幾天,有時候會疼的,你稍微休息就會好點了。』
護士替他整了整床鋪,便微笑著離開病房。臨關門前還對著東
條眨了眨眼,大有“你跟你的情人很登對”的讚許意味。
* * * * * *
『仙道那傢伙……』在白玫瑰花簇擁的病房中獨處,東條頗不甘
心的皺著眉。從出生到現在,還沒人敢這樣鬧他。看來這由一
束紅玫瑰所結下的恩怨,不繼續纏鬥下去實在有損面子。
隨便的敲門聲響過,沒等東條回應,一顆笑咪咪的腦袋便逕自
探了進來。
『哦~~~你還沒斷氣啊?』隨性的T恤、牛仔褲打扮,仙道悠閒的
踱進病房。
東條揚起眉梢應道:『哼!我最大的心願就是要參加你的喪禮,
絕對不會比你先一步嚥氣的。』
『喂!什麼喪禮、斷氣的?你們在醫院講這些,神經也太粗了吧!』
牧跟在仙道身後進門,忍不住制止道。
東條伸手指了指屋內那一片耀眼的純白,說道:『你要不要先
看看花束裡附的卡片,再決定自己的態度?』
牧對這一屋子的白玫瑰有些吃驚,他笑道:『喔~~~好誇張的花
海!是誰送……』說著低頭覷了眼花束中的卡片,上頭龍飛鳳
舞的不正是自己的姓名?
『……是、是我送的?』
牧大驚失色,眼光自然而然落向坐在一旁椅上,看戲般若無其
事的仙道……
難怪,難怪他假日裡明明早起的痛苦,卻還硬要跟來醫院。
『仙道!』牧的語氣與其說是怨懟,倒不如說是無奈來得貼切。
仙道無辜的笑笑:『咦?因為是牧出的錢嘛!你不是說送什麼
都好嗎?』
『我是說過,可是……』忙著從花海中將卡片一張張揀出,牧有
些冒汗的解釋道:『東條的家人,還有我弟弟他們,是會來探
病的啊!被看見怎麼辦?很丟臉的!』
東條怒道:『丟臉的是我!你又不用成天待在這裡,充當護士
們的話柄,還有那些可疑、該死的眼光!』
『那是你逆向行駛,自找的!沒死就不錯了,火氣還這麼大?』
『我?逆向的……是對方吧!我記得…記得……』
東條的腦袋裡霎時一片空白。說真的,他不記得了。當時只是
自信會作出逆向行駛這種笨事的,應該是對方。但現在要他確
實指出那條單行道的通行方向,卻只會讓他背脊發冷,他甚至
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開到那一帶去。
看東條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牧不禁奇道:『原來你現在才知
道車禍的原因?開車時在想些什麼啊?該不會都在發呆吧!』
在想什麼?東條也喃喃自問:『想什麼?我那時在想……在想
……』
牧和仙道都沒接話。室內經過短暫的靜默,東條才慢條斯理的
開口:『……在想雲層、風速和降雨的關係。』
………這回答太唬人了!牧半點也不信的對東條報以莫名其妙
的抗議神情。
『喂!仙道……』東條迅速規避牧的疑惑,側過身去用四肢裡
唯一能自由行動的右手,推開床旁的櫃門。裡邊疊了許多沒拆
封的禮盒,包裝紙花花綠綠的,想是這兩天收受的探病禮物。
『這些是特地替你留的,全是甜到讓人反胃的巧克力。』
『……要轉話題也不是這個轉法。』牧起身幫東條取出禮盒,
一面叨叨唸著。
約莫十盒上下的精緻包裝堆到了眼前,除了進門的幾句話外,
難得一直顯得安靜的仙道雙手環著椅背,詫異的抬起頭,嘴角
帶著不確定的笑容:『喔∼∼你的心地簡直好到讓我忍不住要
懷疑這些食品的安全性了!』
『誰說這是一個好意?我只是單純的想看你發胖而已。』
仙道笑了笑,沒繼續說話,也沒意思去動眼前的禮物。這情況
看在其餘兩人眼裡,實在稱不上正常。
『怎麼,現在裝乖有什麼意思?』多少了解仙道的不拘小節,
東條刺激他道:『我不會把毒藥浪費在你身上,你可以儘管拆
開來吃沒關係,保證吃不死人……』
『東條!你說話不帶刺就不舒服啊?』牧打斷東條的毒舌,揣
測著讓仙道猶豫的原因:『以你的運動量,沒那麼容易發胖。
這傢伙滿嘴胡說八道,你別理他!』
『什麼?你這見色忘友的東西!』
『你才是交不到朋友的怪胎!』
『你們……別吵了吧!』仙道為難的搔搔腦袋,有些尷尬的說
道:『我只是沒有食慾,不想吃東西罷了……』
『……真的!你們別管我了!』為了取信仍然存疑的兩人,仙
道說著展露出大而浮誇的笑臉。
『哦∼∼你沒食慾?那更嚴重了,簡直比……』
『你夠了吧你!再鬼扯就別想我幫你搬宿舍的東西!』總算顧
忌著對方好歹是傷患,牧才勉強用加重的音量替代了較為粗魯
的動作。
『對,你不提我都要忘了!明天有新的住宿生要遷進去,所以
今天一定要搬完。』
東條拉開抽屜,拎出一串鑰匙:『喏!我的新居鑰匙在這,一
切就拜託啦!』
『我一會練完球就去。』牧把鑰匙塞進衣袋,抓起背包說道:
『仙道,要不要我順路送你去學校,或是要回家?』
仙道依舊端坐椅上,沒意思要離開:『不用了,我們球隊今天
放假,我想再待一會。』
待在這裡要幹嘛?牧和東條同感疑惑的看向仙道。
『好吧!』牧雖然不解,還是把仙道留了下來,一面不忘叮囑
床上的友人:『你別欺負人啊!』
『有沒搞錯對象啊?我是傷患耶!你與其放屁,不如快滾!』
東條怒氣騰騰的猛揮手,催促著將牧趕了出去。
等到牧的腳步聲漸漸消失,東條向明顯鬆了口氣的仙道發問:
『你胃痛?』
『高明!』終於不必再死撐了!仙道整個人趴倒在床邊,重重
喘了口大氣:
『我昨天夜裡喝了一瓶過期一週的鮮奶,鬧肚子鬧到雙腿發軟啊!』
『嗯……雖然是蠢到無以復加,那也沒必要在牧面前充硬漢吧?』
東條搖頭失笑。
『因為牧好幾天前就提醒我要處理過期的食物了,結果…結果……』
本以為看起來不像壞掉了,偷個懶不要緊的……
仙道神色緊張的接著說道:『牧一定會生氣的!我會怕啊!』
『會怕以後就少耍點白癡!』東條嘆了口氣,將床頭的籃子連同
水果刀一併遞給仙道,一面逼緊了嗓子,裝腔作勢的笑道:『來
吧∼∼白雪公主!吃下這些蘋果,你就永遠不會感到痛了!』
『你……你就不能坦率的表現好意嗎?』
『沒有人說這是好意!』
* * * * * *
隨意揀起籃中通紅的蘋果,仙道本來在衣襟上略擦了擦便要張口,
卻硬被東條攔阻下來,給逼著清洗、削皮、切塊……忙了大半
個鐘頭,一整籃蘋果竟全成了小巧的塊狀,整整齊齊堆在盤中。
看到東條露出讚許的滿意微笑,仙道忍不住苦笑道:『你這性格
扭曲的傢伙,想吃蘋果直說不就得了!拐彎抹角的……』
『直說有什麼意思?我比較享受別人“自願”的服務。』
要服務是嗎?仙道眼中閃過狡黠的光芒,伸手叉起一塊蘋果,
做弄人般的湊到東條跟前,還不忘“啊∼∼”的一聲,作勢要
餵他。
仙道這麼做也沒別的意思,完全是想看東條的反應以取樂。不
管他是生氣也好、錯愕也罷,應該都會很有意思吧?哪知東條
竟半秒鐘也沒有遲疑,面不改色的接受了仙道的“好意”。
(該死!我竟然忘記這傢伙是被人伺候慣了的大少爺!)仙道愣
了兩三秒,無比悔恨的抱怨道:『……真、真不可愛!一般人
應該會臉紅的吧?』
在嘴裡將蘋果咬的嘎嘎作響,東條尚不忘為他的勝利下註腳:
『臉紅是意志薄弱的緣故,你當我姓牧嗎?』說著眼光不經意
瞥向前方,門口一個呆若木雞的人影終於進到他的視線裡。
『……諸星?』東條頗感訝異的叫出門口人影的姓氏。
聞名高中籃壇的“愛知之星”諸星大,此刻宛如中學生般畏怯,
眼光看著無關緊要的地面,恭謹卻不甚流暢的表達著來意:
『學、學長……好久不見!聽說你出了車禍,所以、所以……』
所以專程來探望的嗎?看諸星那顯得尷尬的模樣,恐怕已在門
口呆站了一陣,房內的胡鬧八成也看見了不少……
挫敗感登時一掃而空,仙道頗為高興的對東條低語道:『看吧!
我就說一般人會臉紅的吧?』
第六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