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
     <第四回>
        By Garcia

   
風很大,仙道站在窗前。
窗紗、床圍連同衣袂都在秋風中翻飛著,空氣里依然浮動著菊的味道。
風的冷冽讓人清醒,菊的幽香使人寧靜,但此時自己的心緒是那樣浮躁。
紫禁城的他和江南的他有區別么?他們是同一個人嗎?
選擇有時真的很難。

“把窗關上吧,你會著涼的。”

他感到牧走了過來,在自己身后略作停頓伸手將窗輕輕合上。
還是無法面對嗎?
仙道苦笑起來,原以為自己會有足夠的堅強的。

“你有好好吃藥嗎?小德子說你很不愿意吃太醫開的藥,他每次都是跪下來求你,你才吃的。為什么呢?”

“……”

“是太苦了嗎?我記得在揚州,那次你得了風寒時,也是這樣的,我求你很多次,你……”

“不要再提過去了,好嗎?”

“阿彰?”

“也別這樣叫我了,好嗎?我是要殺你的人,希望你可以記住。”

好安靜,靜的可以聽得到他的呼吸。
是在生氣么?這樣更好不是么?我和你的界線是如此分明呀,你不懂的嗎?

“有件事我要告訴你。”
牧很溫柔的從后面摟著他。

“今天侍衛長告訴我昨夜捉到几個潛進紫禁城的刺客。”
仙道猛然轉過身直面著他。
“云出岫,燕北天,陸婉婷,荊海,荊濤。”
牧平靜的一字一字的說著。

時間突然就那樣停住了,一雙眼睛里閃動著駕馭者的光彩,另一雙眼睛里掀起了驚愕和焦慮的驚濤。

“他們好象是來救同門師弟的……”
駕馭者微笑著,帶著一絲嘲諷。

“你想把他們怎么樣?”

“打著前朝的名號作亂犯上,行刺當今天子,你說按律例我該判他們什么罪?砍頭示眾已敬效尤好呢?
還是誅連九族斬草除根好呢?”
仙道的臉瞬間變白了,他推開了牧向門外走去。牧搶在前面擋住了他。

“去哪里?”

“救人。”

“救人?去天牢救人?一個人?”

“那又怎樣!被你捉住我就沒想著要活。”

“……”

“你不會放了他們的,不是嗎?”

“……”

“你要么讓開,要么就殺了我!”

說著仙道便去推門,牧伸手一攔,沉聲道:

“你是不是還有一個師兄叫東方曉的?”
仙道微微一怔,側目冷然的瞧著他。

“他中了白世清的綿里針,針上淬有九轉乾坤的劇毒,非白世清的獨門解藥才能解此毒,從日子算你這位
東方師兄頂多還有一天罷。旁人自是要不來解藥的,但若是當今天子便可以。”

“你究竟想怎樣?”

牧微笑著負手走到窗前,停了會一兒他轉過身看著仙道。

“我要你永遠留在這里。”

 

這個人是牧紳一么?不是他!他不會這樣笑的,他不會說出這樣的話的,在揚州,在太湖,在夕陽下的那
個人才是牧,眼前這個人是誰?是誰?!
他感到很冷,那種冷是從骨頭里血液里泛起來的,不可抑制的冷。

“你的內傷很嚴重,太醫說要調養一年左右才行,這期間不要調動真氣,否則會很麻煩。”
他的聲音很近又很遠,溫柔又冰冷,恍恍惚惚在虛幻和現實間飄蕩不定。

“我已查過,半年前傷你的是田蘅芳,白世清、烏拉索爾格兄弟,因為需要白世清的解藥所以留了他一個活口。”
自己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仙道看著那個男人,他的眼睛里有著冷炎般的光,唇邊挂著淡淡的笑與溫柔,陽光籠在他的身上,好象一
個閃著靈光的神祗。

“這個是鐵云令,出入紫禁城無人敢阻,天下只有兩塊,一個在我十三弟那里,一個在你這里。持此令者上至
王公貴卿,下至撫衙知縣都可先斬后奏。攜菊雅軒這里我也已做了交待,他們會對你惟命是從,所以沒人可以
傷你……阿彰……你好好養傷快點好起來,好嗎?”

烏黑的鐵云令握在手里,很沉,但不冰涼,那上面有他的溫度,就象記憶中的一樣。
可是,現在,你要把我當作你的俘虜嗎?你想把我關上一輩子嗎?我……是你的……階下囚嗎?很想哭,心揪
得好緊,但是不可以,絕不能當著他的面流淚,那個東西的意義是屈從啊。

你看起來是多么的悲傷,以前的你從不會這樣。我喜歡那個快樂的不知憂傷的你,現在的你讓我的心好疼,不論
多小心還是讓你受傷了。但是你知道嗎,只有這樣你才不會離開我啊。愛一個人沒有錯,不是嗎?

牧看著他那雙澄如秋水的眼睛,沒有猶豫的吻上了他。

金色的陽光很溫暖。
風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這會讓人想起太湖那片詩樣的蘆葦蕩,白色的好象天上的云,夕陽在泛著光的湖上投下自
己的身影,空空蕩蕩的世界里只有風聲和愛著的人。

過去的真的不會再回來了么?
仙道想著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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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相處的日子里牧并不強迫仙道做什么事,只是一退朝他就會來攜菊雅軒,進膳在這里,批閱公文也在這里,他
經常會同仙道說一些朝中的事,雖然對方從不回應他。牧批閱好公文常常已到深夜,離開的時候都會輕輕的為仙
道掖掖被子,然后再囑咐小德子好好侍侯。

仙道知道這些,因為他并沒有睡著。

他見到過用朱筆批的“盛世滋丁,永不加賦”,見到過改了又改的“攤丁入畝”草案,聽到過為了制定出“改土歸流”的
方案而多日不眠的事,聽到過他因為想創建軍機處同議政王爭執而拂袖退朝的事。

因此,他疑惑。
一向的認為是不是錯了?
一個宦官專權亂殺忠良的朝代,一個腐朽到愚民會將抗敵將領咬死的朝代,一個民不聊生的朝代被一個游牧的外
族推翻,這錯了嗎?
我們和他們有區別嗎?是流著不一樣的血嗎?
嘉定和揚州的血海深仇讓所有的漢人都不會忘記,但屠城的人又是誰?

日子在沉默和思索中過去,時值暮秋,院子里沒有落葉,卻有一地的菊花,金的銀的鋪了一地,仙道不准小德子
去掃,他認為什么都應該順其自然,花落了會化成泥土,來年在同一個地方會開出更美的花來,看著高而冷清的
天,他想起香山,只怕紅楓也落盡了吧,想著想著心里的某處酸痛起來,在芷汀洲渡口有人曾說過會帶他去香山
看楓的,還說要和他一起放風箏,那雙桀驁不訓的眼睛似乎就在面前看著他,仙道一驚手里的花落到地上,他喃
喃的道:“三井……”

“有什么事么?”
牧停下手中的筷子,看著仙道。

“……”

“想說什么就說吧?”
牧的心里明白,但不說,他想聽他親口說出來。

“我想見他。”
見到他如此平靜,牧的心還是猛的一顫。

“你想什么時候去?”

“今天。”
牧抬起眼睛盯著對方,他眼中的幽冷在一閃之后便消失了。

“也好。等吃完了就去。”

 

仙道很久沒有走這樣長的路了,風很凌厲,陽光沒有溫度,青驄馬又平又穩的跑著。
是自己堅持要騎馬的,牧原本說是坐馬車去……靠著他很舒服,貂裘溫暖的包裹著自己,就象去郊游。但他知道
不是,因為去的方向是陵塔,那是一個墓園。

很怕問到三井,因為老早就聽說了弒君改詔的事兒,說先皇本是傳位給十四皇子的,但被四皇子奪了位。以前不
知道牧就是那四皇子,心里只是認為韃子貴族們都是沒人性的,手足相殘,可惡至極!但現在……不能想見到三
井會是怎樣的光景。
還有秋水,一直沒見到,是讓牧拿走了嗎?不知怎的一想到秋水,心里就會有莫名的恐懼。那劍,是他送的。在
江南的時候,他……
很明白三井如何待自己。送劍的那天是他要走的時候,握著那劍,心里很難受,從來都沒那么難受過,就象一去
就再也見不到了一樣,當下竟就緊緊抱住了他,過了好久才覺失禮,想放手但他卻不松開,后來他說:我喜歡你。
三井……三井……

仙道在心里喚著那個名字,心里堵的厲害又低低的咳嗽起來。

“怎么?!不舒服?!”

“沒事。”
牧停下了馬握住仙道的手,很涼。

“不如回去,等天氣好些再出來?”

“不,我沒事,應該不遠了吧?”

“……”

“走吧。”
仙道感到牧又向自己靠了靠,說話間有熱熱的呼氣吐在脖頸上。

“如果不舒服要說出來啊。”

“……”

陵塔,并不是一座塔,而是一座山,這里埋葬著先皇先帝們的骨骸。這里庄嚴肅穆,又異常冷清孤寂。最常聽到的是
夜梟與烏鴉不吉利的叫聲,就連天從這里望去都象是比其他地方更冷更高。當見到天子到來,這里的守衛們都忙不迭
的跪了一地。

“就是這里了。”

看著擺弄著馬鬃的牧,仙道微微猶豫著問道:

“你不進去?”

“不,你去罷。”

仙道沉吟半晌轉頭向里面走去。牧目送著他的背影,抓緊了手中的馬鬃,馬兒吃痛輕輕嘶鳴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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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道在陵塔遇見的第一個人是名女子,她正吃力的提著一桶水向前走著,隨著手的搖擺晃出不少水來,濺的衣襟和繡
鞋都濕了。

“我來幫你!”

聞言后那女子轉過身來。她相當的漂亮,也不過二十四、五歲,未施粉黛卻更顯清純脫俗。見到仙道她先是吃了一驚,
然后便上下打量起他來。

仙道接過水桶問道:
“三井他……不,十四王爺好嗎?”

“你說呢?”
仙道停下腳步,詫異的回頭看她,這樣的口氣竟象是在沖他發火。

“你是仙道彰。”

“……”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十四爺就在前面,你同我來吧。”

“姑娘?”

“我叫蘇眉兒。”
女人再也未瞧一眼仙道,徑直向里走去。

一走進院子,就聽到有人放聲高歌:

“江南好,風景舊曾諳,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能不憶江南!”

南歌北調,一曲深情款款柔媚動人的《憶江南》竟被人如斯唱來,豪放中的那份疏狂讓仙道心弦一震,這除了三井還會有誰?

房門打開,只見一披發男子在空蕩蕩的房里舞劍,口中所唱仍是那曲《憶江南》。
劍,是秋水,冷冷的,澄透的秋水。
秋風蕭蕭,劍氣凜凜,滿室寒意,仙道看著,眼前模糊起來,他低聲輕喚道:

“三井……”

“誰?!!”

劍停在仙道的眉宇間,那雙鷹般凌厲的眼盯著他,被劍氣所激斷落的一縷頭發在劍上一蕩又成兩斷緩緩的墜到地上。
蘇眉兒退了出來,在反手掩上門的同時眼淚禁不住落下。

 

“……你,過的好嗎?”
望著院中凋落的梧桐,坐在中庭走道上的二人在靜默了許久后几乎同時問道。

“你先說。”
又是同時。他們相視而笑。

“四哥繼了皇位后,我就一直在這里。”

“你……”

“我沒什么說的,你呢?”

“一直在揚州,前年來的燕京。”

“就這樣了?”

三井銳利的看著仙道,后者微笑的回視著他繼續道:
“我會在這里,是因為在殺他的時候被抓住了。”

“啊?”

三井一怔,而后也笑了起來。

“為什么不走呢?”

“我的師兄和師姐在他手里。”

“……不能走?不愿走?哪一個更約束你呢?”

“三井。”
三井咯咯咯的笑著,似乎講了天下最有趣的事一樣。笑了一會兒,他看著對方道:

“記得我們第一次相遇么?”

“嗯,你在同一群街痞打架,我在蓬萊閣的二樓喝酒。”
說到這里仙道微笑起來,他想起了當時的情景。
“我記得有一個說你長的象兔兒爺,不去唱戲太糟賤了這張臉,你一言不發抽出劍來削掉了那人的耳朵。”

“對,你就是那時上的心吧。我的秋水?”
說著三井拿過一旁的劍,“倉”的一聲拔了出來,秋水盈盈,他看著自己的眼睛,微笑著,仙道看著他也笑著。

“我一眼就瞧出這是把好劍。所以,夜里就到你住的店,沒成想劍剛到手你就醒了。”

“呵呵,你見我醒了,轉身就跑,跑的還真快,我怎么追都追不上呢。然后就到了柏樹林,遇到一群刺客,沒了兵器又寡
不敵眾……你……。”

“我原也沒想著要救你,誰讓你是韃子呢。几次想走,但心里總覺的如果因為這把劍害死了你,我以后一定過的不舒服。
所以就出手了,可怎么也沒想到最后你竟不領情,用根大木棒子把我打暈了。”
講到這里二人都大笑起來。

“不過你還不算太壞,把我背到了客棧。”

“嗯,我記得當時四哥他……”

講到這里,三井驀的收了聲,仙道也是一怔,無言中兩人又都將目光投向了那正在落葉的梧桐。

“為什么他不放了你呢?他已經是皇上了啊。”仙道低低問道,似是自語。

“他向來是疑人也用,用人也疑的,誰也不信。父皇下詔前,爭位爭得最厲害的是八哥和二哥,可暗中四哥的力量是最大的,
這是臨到最后大伙兒才發現的,他的心機可真重。”
三井輕嘆一聲繼續道:

“后來聽聞八哥和四哥爭位那時真是風云慘淡,死了不知多少人!”

“是從你們離開江南后么?”

“是,只是三年呵,一向是淡而又淡與世無爭的四哥,突然露出了爪牙猙獰的象是狼一樣嗜著兄弟們的血!真可怕,真可怕……”

“三井。”仙道見他變了臉色似是跌入無限恐懼之中一樣,便握住他的手。

“哈哈,沒事,我沒事的,都過去了。”
真的都過去了嗎?三井長嘆一聲,轉過臉來看著仙道。

“那時我在關外,收了信兒就往回趕,層層關卡,如何不易的回了京,剛進城就得了父皇駕崩的消息……那時詔已下了,
說是:‘傳位于四皇子’,他已不是四哥,是皇上了!”
講著三井激動起來,白淨的臉上泛著紅,眼眶也潮了。

“后來是娘對我說的父皇的原意是傳位于我的,詔也擬好了……他真是厲害!竟連詔都能改!!傳詔的輔政王是他的內應,
九門提督是他的親信,他半文半武竊了這個天下!登位的第一天就殺了十九個八哥在朝的扶持,都是有功有爵的王爺呵!
什么鐵帽子王,什么丹書鐵卷!在他眼里就是一張紙!什么血肉親情,舅舅算什么,兄弟算什么!為了這個天下沒什么能
阻他的!把我圈在這兒,對他來講算是講仁義了,不過是遲早的事兒,圖爾博林不也是先圈了禁,而后殺了么!他逼的李
承恩起兵造反,明正言順的出兵平了三省的反軍,砍了他的頭挂在城門示眾!”

三井站起來仰望蒼天。

“四哥!四哥!!這天下沒什么能讓你心軟的嗎!!”
他伸著手臂悲憤的喊著,想把多年郁積在心頭的怒氣怨氣傾泄出來,而天不能答,回應他的只是淒涼的秋風。

仙道聽的呆在那里,聽著他所不知的血腥的過去,和他所不知道的牧紳一。風吹亂了三井的頭發,千萬烏發中竟夾著縷縷
銀絲,他只有二十九歲啊。
仙道不是脆弱的人,他站起來看著那個絕望的男人,久久無語。

“你不必為我難過,皇位之爭從古如是。”已然平靜下來的人又微笑起來。

“你……我去求他放了你。不管怎么說你也是他的親弟弟,我不信他這么絕情。”

三井一把抓住仙道的手臂,搖了搖頭道:
“你不了解他,也不了解宮庭,這里面太復雜也太血腥了……”他頓了頓又問道:“對了,我記得他說過曾去找過你,你們沒遇上么?”

“……沒有,他來的時候我離開那里三個月。”

“之前呢?你在等他?”

“我……”
仙道受不了三井逼視的目光,他垂下了眼睛。

“等他,也等你。”

三井一怔之后大笑起來。

“三井……”

“不一樣的,不是嗎?”

“一樣的,我,我一直將你們當成最好的朋友!”

“朋友?哈哈哈……可是我和他誰也沒把你當做朋友,不是嗎?”

“……”

“好象五年前分手的時候,你也是這樣呢。”
三井的聲音忽然溫柔起來,他有些憂郁的看著對方。

“三井……”

“別露出這種表情呵,一點也不適合你,我還記得在江南的時候你總是在笑的,笑的真好看。”
說著他輕輕摟住了仙道。

“記得分手時,我說的話么?我喜歡你。到現在還是喜歡你。”

該說什么呢?面對這樣他,自己可以說些什么呢?他的眼神不再象鷹,虛虛幻幻的如同做夢一般。可自己
不也是在夢里么。
夢里可以沒有這樣冷而高的秋天,夢里可以沒有這蕭瑟的秋風,夢里可以沒有紫禁城,夢里可以沒有陵塔。
現在就來做五年前就應該做的事吧。他的眼睛在渴求著。
輕輕柔柔的親吻著。緊緊動情的擁抱著。
那飄蕩在空氣里的苦澀是什么呢,是流了几個春秋的眼淚么?那激蕩在胸中的酸楚是什么呢,是心靈深處對
所失去的痛意么?
我們都是活在過去的人吧。如果可以重新選擇,是不是能夠稍微幸福一些呢?如果我們沒有相遇,是不是能
夠稍微開心一點呢?

是秋雨讓這兩個做著夢的人醒了過來,三井睜開眼睛看著到那雙映著自己身影的眸子,他笑了。

“很久以前,初遇你的時候我就在想,這個人為什么可以這樣快樂呢?這個人為什么可以笑的這樣純真呢?這
個人為什么會讓我愛上呢?”

“……”

“兄弟就算再隔閡血源里總有相同的東西,我和他總是喜歡上同一件事物。”
三井轉過身迷茫的看著漸漸下大的雨伸出手,雨落在他的手上順著指縫間隙滴落在台階上。

“秋水是這樣……你,也是這樣。有一件事你并沒意識到,其實你……”

“……”

三井沒有說下去,他收回手,靜靜的注視著仙道。

“當年命理師的批字還有一句話:得此劍者得天下……濺血者得之。”
仙道愕然,三井輕輕笑了起來。
“走吧,陵塔太冷了,你回去吧,能再見到你我心愿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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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就這樣讓他走了!!您就這樣讓他走了!!王爺!您不愛他嗎!您甘心讓那個人得到他嗎!”
蘇眉兒如同著了狂一樣從門外沖進來,對著那個永遠不會愛上她的男人喊起來。

“你不懂的。”

“我是不懂!如果是我就算是殺了他也不會讓別人得去的。”

三井看著蘇眉兒向外跑去,他俯身拿起秋水。
劍澄如最潔最靜的一泓水,他輕撫劍身,冰涼。

“眉兒啊,你不懂的……四哥,你也不懂。”

 


第四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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