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風眼
＜第七章 談話?＞
By 碧煙棹月

“這一切……都是真的。”

是自己的聽覺出了問題嗎？仙道疑惑地看著眼前的牧，不相信近兩個月的准備、半個多月的調查，
最后竟得到這樣的結果。

這一切……都是真的！

呆了一會兒，仙道猛醒過來，突然發現，自己在這里，已經沒有意義了。

他一下子從沙發上站起身，向門外走去，沒有說一個字。

在仙道的身影消失在門口的前一剎那，牧趕上并抓住了他。

“你要去干什么！”

“去趕稿、然后排版發行。明天全帝都的人，都會知道真相。”

“你瘋了！”牧皺緊了眉，“發表真相？如果你真的這么做，會有什么后果你知道嗎？”

“軍方不會允許有人破壞軍隊形象，我也……也不能眼看著縱隊毀在一篇報導上。”

“還有你自己的前途，是吧，牧？”仙道的態度非常平靜，但是這句話，卻是最尖銳的指責。

牧沒有否認：“我二十一歲時，內戰爆發，作為平民，我有參軍的義務。我參了軍，盡管當時我已
經是大三學生，再一年就可以從斯特奈畢業。”

“六年內戰，我好不容易才得到今天的地位。不，我沒有再一個六年了。”

他的臉色嚴峻得可怕：“我承擔不起那個代價。”

“在莫克沙……那個時候……你也是這樣想的吧？”仙道的聲音里，透出深深的無力。

牧一愣，就算他有千千萬萬個理由為自己辯解，這個時候，也都說不出口了。

不得不承認，那個時候，他是有私心的。

這樣的他，還要如何為自己辯解？

說到底，他是軍人，而非屠夫。

那么多無辜者所流的鮮血，足以令任何理由借口變得蒼白無力。

既然不能用言語解決，那么就行動吧。

他牢牢地握住仙道的手腕，最后，半強迫地把他拽進了臥房。

“牧……你要知道，就算今天你阻止我，還有明天、后天，你難道能攔我一輩子？”仙道沒有反抗，
只是非常無奈地望著牧。

牧沒有理會他，只是埋頭寫著些什么，完成后拉開了寫字桌右手旁第一個抽屜。

他從抽屜里拿出一把光線槍。

看到這一幕，仙道心中所有的無奈，都化成了對自己命運的徹悟。

在槍口下相識，那么，也就在槍口下分別吧。

有些失望也有些釋然，這個時候，仙道居然露出了這些天來第一個微笑。

“這樣啊……也好。”

“至少……我們之間有一個人可以好好地活下去。”

牧握著槍，走近仙道。

然后，倒轉槍口，把槍遞給他。

“……”

仙道沒有去接。

“要達到你的目的，不是只有一種方式。”牧淡淡地向疑惑中的仙道解釋。

他把槍硬塞進仙道的手：“很簡單，只要動一動手指，你會的。”

向后退了几步，牧笑著對仙道說：“可以開始了。”

“這件事，是我的過失。”牧的聲音、几乎是溫柔的，“我愿意承擔責任。”

看看手中冰冷的物體，仙道陡然笑出了聲。

“你只懂這一種方法嗎？”

他把槍丟到地上。

“不，這不是我的目的。”

“那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只是想如實報導，只是這樣。”

牧搖了搖頭：“事情沒有你想像的那么簡單。”

“就算一開始沒想得這么復雜，采訪了這么久，也大致明白了。”

仙道輕描淡寫地回答，但是牧卻想像得到，這種挖掘內幕的采訪，不可能是一帆風順的。

堅持著做完這個采訪，仙道付出的心力，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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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重視你的工作，但這件事不同。”牧彎腰撿起槍，“按我的方式解決，至少，你是安全的。”

仙道嘆了一口氣：“這不只是工作。”

“我明白，這份工作對你來說，從來不只是工作。”牧試圖把槍遞給仙道，“不然，當初我們也不會在
那種場合下見面。”

“可是，現在不是發揚你責任心的時候。”

仙道拒絕拿那把槍。

“我是記者，報導真相，是我的責任！”

這是早就預期到的回答。

仙道說的是真心話，可是，正因為知道這一點，牧才格外覺得不安。

“什么是真相？不是你說出來了別人就知道那是真相。”

“但是如果不說出來，就永遠沒有知道真相的可能了。”

“為了那一點點可能性，你要承擔多大風險你知道嗎？”

“我知道，就像接受我采訪的那些人知道他們冒了什么險一樣。”

仙道盯著牧的眼，輕聲地說：“牧，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可是你不知道我在做什么？”牧明顯地煩躁了，“我在試著保住你的命！”

“我明白的，牧。”仙道的態度仍然平靜，“我知道這個報導要冒多大風險，當然知道，你所做的一切，
都是為了我。”

“如果可能，我也不希望牽涉到這件事里面去。”一抹苦澀的笑，出現在他臉上，“畢竟，牧是當事人啊。”

“可是，有些事，并不能只考慮自己。”

“所以對不起，牧。”

看著仙道苦澀的笑容，牧突然明白，眼前的他，是以怎么樣的心情，開始并做完這個報導的。

而當他知道真相以后，內心的掙扎斗爭，只怕，比自己在莫克沙鎮下令使用“JYG”、然后又下令引爆
炸彈時更劇烈。

但是，他最后仍然選擇了揭露真相！

看著仙道，牧突然從內心深處，感到由衷地羨慕：如果……當初自己也能這么堅定……雖然現實恐怕不
會因為一個人的堅持而改變，但是，至少應該嘗試一下。

可惜過去的事是無法改變的。

那么，自己所能做的，也只有去面對了。

牧紳一把光線槍重新收進了抽屜。

然后他拿起了自己的軍服，大步走到門口，看仙道還停留在原地沒有跟上，轉身對他說：“走吧，我送
你去報社。”

帝國歷954年3月26日，《帝都日報》用整個頭版發表了記者仙道彰的專題采訪--《爆炸的真相--帝國軍
隊在莫克沙使用未經安全經驗的化學武器》。

那一天，《帝都日報》的日銷量，創下了日報歷史上的新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