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樂
         By Summer
         <幕二十六>

        幕二十六                           西出陽關

        出關的最後一道關有兩個名字﹐出關的這一面﹐叫傷心嶺﹐進關的這一面﹐覺歡喜
        嶺。出關﹐是從此身入苦寒絕地﹐不知何時能與親人再聚﹐是故傷心斷腸。進關﹐
    是出地獄而入人間﹐生還有望﹐敢不歡喜﹖

    無論是傷心嶺也好﹐歡喜嶺也好﹐牧過關的時候﹐一向喜歡一人一騎﹐獨身而行﹐
    這一次﹐也不例外。

    風中的黃沙很大﹐天上並沒有下雪﹐但空氣中依稀已有了些細小的雪屑﹐不需傷心﹐
    亦寒意沁骨﹐快要下雪了。在這個時候﹐出關的人更少﹐卡上只有零星幾人﹐牧牽
    了一匹馬﹐排在過卡的隊伍上。

    渭城朝雨逸清塵﹐客舍青青柳色新﹐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

    自少年至今﹐如此來回穿梭﹐已不知幾回﹐本應早沒什麼感覺了。不知為什麼﹐出
    關的這一刻﹐牧卻突然想起了許多年前﹐不知從哪裡看見的這首詩。也許出的﹐並
    非同樣一關﹐感覺卻也類似。牧淡淡一笑﹐似乎覺得自己匪夷所思﹐正待上馬﹐卻
    聽平平靜靜的風中突然傳來一陣連珠價似的慘叫﹐聽起來﹐竟無比的熟悉。

     “牧﹗牧﹗等等我﹗”

    牧愣了愣﹐細聽卻的確不錯﹐仍有點遲疑的轉頭﹐卻見黃塵滾滾中﹐仙道騎了一匹
    不知從哪裡弄來的健驢﹐氣吁吁的從後面大叫著趕了過來。這一刻﹐縱然知他如牧﹐
    也不由看得目瞪口呆。

    於是﹐就這麼目瞪口呆的看著原該在江南的仙道揚鞭策驢的趕了過來﹐看他上氣不
    接下氣的從驢上跳了下來站在了自己面前﹐由他一把撈住自己彎著腰部住的喘氣﹐
    不由自主的伸手扶了他一把﹐下意識的皺眉在他背撫了撫﹐幫他順了順氣﹐之後﹐
    就看見了那張雖然滿臉沙塵﹐卻不改其燦爛的笑臉。

     “你來作什麼﹖”
     “牧救了我﹐我趕來以身相許啊。”
     “你是我打傷的﹐不算救你。”
    “那牧要對我負責。”

    牧聞言為之一怔﹐不由看了過去﹐卻見那人笑嘻嘻的一張臉﹐仍象是在開玩笑的成
    份居多﹐卻又有幾份認真。牧想了想﹐還是覺得這象是玩笑﹐於是狠狠心道。

     “你我恩怨已了﹐你可以回去了﹐我以後也不會再進關了。”
     “這樣說來﹐我更要跟著牧了。”

    仙道還是笑﹐一邊喘﹐一邊笑﹐一邊伸手一把抓住了牧的袖子﹐仿彿生怕他再隨
    時逃掉的樣子。

     “種種譬如昨日死﹐我可是連婆婆都見過了。”
     “我可以和你一起出去坐船﹐到長生不老島去玩。”
     “想我堂堂七尺男兒﹐竟然被人始亂而終棄之﹐我仙道彰真是好命苦啊。”
    “我又不是魔教之主﹐沒什麼責任放不下﹐正好和你出關。”
    “我的錢已經用光了﹐牧現在拋棄我﹐是為不義。”
    “…”

    天知道仙道的腦子﹐心﹐嘴究竟是怎麼生的﹐牧只知道﹐若自己不開口﹐這人大
    概有本事站在這關口﹐旁若無人的把遍天下的理由都說一次﹐然後再把不是理由
    的理由也找一次﹐總之是一直說到自己頭暈腦漲﹐暈頭轉向的答應帶他出關為止。
    只是﹐該不該呢﹖

    牧愣了一片刻﹐伸手止住了仙道正滔滔如長江之水的出關理由﹐皺眉道。

     “你回去﹐出關不好玩﹗”
     “我難道是來玩的﹖”

    仙道哭笑不得﹐有點放棄的看著這個大事必糊塗的人。就是再愛玩鬧﹐也不會一
    路追到這裡來開玩笑。看來是用錯手段了﹐自己愛笑﹐也不代表﹐自己所說的話
    就不正經。

     “你看得見那關上的字﹖”
     “看得見﹐歡喜嶺。”

    牧想說的﹐是刻在出關一面的傷心嶺﹐仙道所看見的﹐卻是在入關一面的歡喜嶺
    三個字。

    “我不是說…”

    這次﹐卻是牧說了一半﹐被仙道的手勢阻止了。仙道笑了笑﹐先搔了搔頭﹐有點
    費力的組織著自己的思路﹐微微正色﹐緩緩的道。

   “牧上次問過我﹐桃淵何所在﹖這些天來﹐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
      “最後我想﹐苦樂視乎一心﹐所以﹐桃淵在我心。”
      “…”
      “這樣的話﹐牧願意帶我出關嗎﹖”

    好不容易把這段話說完﹐仙道的臉上露出了一份如釋重負的神色﹐恢復了平素的
    神情﹐只笑笑的看著牧。

    風起黃沙﹐吹在兩人身上﹐馬鳴陽關﹐兩旁的行人微感稀奇的看著這兩個似認真﹐
    不認真的人。

    “來吧。”

    沉吟良久﹐牧伸出了一只手﹐仙道便歡天喜地的握住了他的手。

    中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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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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